29、第 29 章(1 / 2)
重明镇的城门口从未如此热闹过。
这种奇异的情况已经持续多日。
无数百姓和江湖人士蹲守城门内外,等着那传说中身骑白马一身仙骨的上仙入城,只为一睹其风采。
纪连翘策马靠近,看见的便是如此一副压抑着躁动的景象。人头攒动,这其中有挑担的老翁,也有仗剑的青年,有垂髫的小儿,也有抱着乳儿的妇人。
白公主发出不耐烦的哼声,纪连翘安抚地摸了摸它颈侧,等着那例行公事的一问。
“可是纪连翘公子?”官差果然客气地拦住了他。
纪连翘看了看那佯装忙碌却个个都侧目旁听的人群,攥紧了缰绳。
与淮南在这世界行游数月,别的没学会,躲麻烦的神经是锻炼得相当敏锐。
纪连翘那一刻福至心灵:“不是。”
官差一愣,再度打量他。
青衣白马,明月无尘,这许多天来,从未有人有如此风采。
正在这时,一高阶将领迅速靠近他,附耳低语了几句。官差如梦方醒,低咳了一声,粗声粗气道:“不是便滚吧!”
这声音颇为洪亮,且透着不耐烦,附近一圈凑热闹的人听得分明。就着他一人一马远入闹市的背影,窃窃私语如涟漪般扩散开来。
“真不是他吗?”
“某曾在板桥第一栈远远见过一面,是他无疑。”
“绝不是他,某探过了,无灵力。”
“那是你见识少。上一个这么说的舌头已经被拔了!”
“这其中定有误会,纪迢会如此残忍?”
“嗨,要真如此出尘,又何必来应招驸马呢。说到底,当神仙哪有美人在怀舒服!”
议论的声音尾随着纪连翘,逐渐被街道鲜活的烟火气息掩盖。
玉琢从屋檐翻下。
她一身血腥味,黑衣已有数天未洗。
“公子。”她抱剑在怀,十分自然地与纪连翘并肩同行。
纪连翘侧目,微微讶异:“玉琢姑娘?”
那一身血腥味道淡入鼻尖,让他控制不住地微微蹙眉:“你这是……”
玉琢羞赧垂首,用不大的声音说:“对不起,冲撞了公子。”
纪连翘哭笑不得:“不,我的意思是,你怎么了?”
玉琢脸颊更红:“龌龊脏事,不劳公子挂心。城内客栈已满,请公子前往霄汉楼。”
说罢敛去气息,纵身隐入重重黑檐中。
行人如织,街市如常,黑衣少女仿佛从未出现过。
要找霄汉楼并不为难。正如纪连翘预料的那样,这又是重明城内最为豪华雅致的客栈。纪连翘将白公主交予小二,被领着入内。一名锦袍中年人在喧闹的茶客中迎接他。
“公子,城内游客爆满,实在无法清场,还望海涵。”
不知是不是纪连翘多心,自从进入重明后,这些人叫他时都默契地去掉了姓氏。
“客气了。”纪连翘点点头,随中年人上楼。
“雅座已备好,公子梳洗后可往此处用餐。”中年人领着他一路上行,一路介绍,最后来到五楼。“此处是我们霄汉楼的天字客房,仅有两间,公子尽可安心。”
说罢,替纪连翘推开雕花木门。内里宽敞明亮,绣屏、床榻、茶座皆雅致讲究,一应用品更是精致无比,果然当得起天字名号。屏风后,木桶内热气蒸腾,玫瑰飘香,是替纪连翘准备好了沐浴事宜。纪连翘也不再客气,送走了那管事的,便除了衣物,舒舒服服地泡起了热水澡。
氤氲的热气中,纪连翘开始思索自己一路以来的际遇。
莫名的至高礼遇,应当是有人在背后安排,是不是那位青乙姑娘安排的?这却不得而知。
那这一切是冲他而来,还是他蹭了那纪迢上仙的特权?纪连翘清楚记得,在驿站和板桥城,那些人分明称呼他为“纪连翘”,如此说来,当不是他冒名顶替。但楼老板所给出的画像,画的又分明是纪迢上仙。难道……有人以为他就是纪迢,纪迢就是纪连翘?
纪连翘冲脸上泼了一把热水,觉得这个结论十分荒谬。且不论眉眼如何相似,最起码,一个是修为极高的上仙,一个是毫无灵根的凡夫俗子,这怎么搞错?
然而梅知的飞花梦境又让纪连翘不得不正视一个可能……莫非,他,是纪迢的转世?……不不不,这不可能。纪连翘深吸一口气,没入水中。热水的包裹让他脸颊的热度变得可以忽略了,然而肿胀昏沉的思绪却无法从这极度“自恋”的推断中拔出。
……别想了,哪有上仙转世转成他如此窝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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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楼大堂。
柜台处,几人争执起来。
“客官,真没房了,您要不去别处看看?”掌柜的几乎要哭了。
“不行!谁不知道重明就你霄汉楼最有档次?爷我今天非住这儿不可!”
争执声越来越大,引来众人围观。
那人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诸位!诸位,小爷我诚心求房,此为定金,如有谁愿出让房间,另有五锭奉上!”
人群骚动了一下,有人笑道:“瞧不起谁呢,也不出去打听打听,这会儿哪里还有房间?五锭银子就想让人睡大街呐?”
“不够?再加!”
不停加码,最后加成十锭足银。
“我,我让!”终于有人从人群中挤出。
“您哪号?”
“少侠明鉴,星字二号!”
“虽不是天字,倒也还成。”那人摸出银子,上下掂了掂,斜眼递出——
“——且慢。”
随着这道淡漠声音一同出现的,是一只修长分明的手,指间夹着一张银票。
“你谁?”买主不耐烦地看向来人。
“你的房,我要了。”他却不看他,而是径自转向房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