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第三十二章(1 / 2)
谢星河扶着墙,待昏意散去才站起来。从玄素经与长生诀融合后,自己运功虽不再口鼻流血,有撕裂之痛,但时不时会眼前发黑,头脑昏涨。有次甚至晕过去,再醒来身处陌生地方。
自他来到风烟谷就没再修炼玄素经,只修炼风烟谷心法山海意,然而每次修炼出来的内息都如溪流注入江海,二者融为一体。
他正坐在后山一处小山丘,一道轻巧黑影从树上荡来,准确抓住他头发落在肩上。小黑金黄的眼注视谢星河,嘴上乱叫,伸手熟稔在他发间找虱子。
谢星河心中宽慰不少,扯开笑容:“你还记得我?这几年过的如何?”他拍拍小黑的头,拎起小黑打量,小黑这几年胖了不少,皮毛油光滑亮,显然是被照顾的很好。
“你是知道我回来,特意看我的么?”
小黑当然不会说话,它扯着谢星河的袖子一翻身,环在他肩上。
一人一猴如四年前,亲密无间。
夜色降临时,谢星河挑了后山最高的一棵树躺下,从这可将大半个金陵尽收眼底。
灯火通明,笙箫不绝。
他的视线挪至沈雁秋的院子,那里还亮着,她正因明日大婚而欢喜罢。
秋风萧瑟,金黄枯叶从头顶悠悠洒下,谢星河抱紧怀中酣睡的小黑,缓缓闭上眼。
沈家灯火逐一熄灭,只有江停云的灯还亮着。他在床上翻来覆去,覆去翻来,又霍然起身,坐在床沿微笑。
“江琴,我要成亲了。”
江琴从梦中惊醒,揉揉眼坐起来道:“公子,你说什么?”
江停云少见的耐心极佳,微笑重复道:“明日我就成亲了。”
“……公子,这事不是满城皆知么?”
江停云在房中来回踱步,走了几圈,他突然又道:“你说雁秋喜欢我什么?”
“……”我哪知道啊。
江琴挠挠头,道:“公子长相这么俊美,哪个女人不喜欢?”
江停云敛去笑意,道:“因容貌喜欢我,若有一天我年老色衰,她便不喜欢我了是不是?”瞧见他双眸一黯,江琴立即道:“沈庄主哪里像肤浅的凡夫俗子一样。公子,离那时还早着呢,你现在担心这些作甚?先歇下罢,今日你得养精蓄力不是……”
江停云充耳不闻,仍在焦虑方才之事,竟真想出沈雁秋对他不理不睬的样子,再加之这几日很少见沈雁秋,对她思念不已,当即换上衣服出门。
江琴在后头小声喊道:“公子,公子,新郎官与新娘今日不可见面啊,公子!”
沈雁秋屋里黑漆漆,应是睡了。
江停云候在窗前听见里面绵长呼吸,没见到心上人有些失落,他不敢打扰沈雁秋休息,幽幽叹息一声就要走,忽然之间窗前风铎轻碰,江停云下意识闪开袭来的风声,旋身站定,沈雁秋已不知不觉站在身前。
沈雁秋惊讶道:“是你?你深更半夜来我这里作甚?我以为沈家进贼了。”
江停云道:“好几日没见你了,我想来看看你。”
沈雁秋噗嗤一笑道:“明日不就能见着我了?非得半夜过来?”
月下少女笑容娇媚,无论他看多少年都会陷在其中。江停云拥住沈雁秋,低声道:“以前觉得一日不见,思之如狂是骗人的假话,现在我却深有体会。亏你还笑的出来,难道你就不想我么?”他的头枕在沈雁秋肩上,鼻尖轻轻蹭她脖颈,唇角微微翘起。
还是那么黏人。
沈雁秋回拥住他道:“当然想。”
江停云闻言抱的更紧些,恨不得时时挂在沈雁秋身上。他微微抬起头,侧脸与沈雁秋平视,平常冷然的眸子此刻化作一汪春水,痴痴的注视沈雁秋。沈雁秋旋即吻上去,二人正相拥吻做一团时,沈雁秋忽而睁眼,染了些醉意的眸子划过警惕望向墙头,缠在身上的冷意骤然消失,墙下的风铎无风自动,似方才有人来过一般。
沈雁秋拥着江停云进了卧房将门锁上,走至窗口再往向那个方向,她轻哼一声,砰的将窗户关上。
翌日,沈家门口堵的水泄不通,敲鼓唢呐不绝,八抬大轿高挂红布,新郎官须坐在高马上与轿子里的新娘游街一圈。江停云一身红衣,他回头往身后轿子看去,虽隔着红轿帘看不见什么,但一想今日终于能与沈雁秋成为结发夫妻便欣喜若狂,微醺飘然如置身云端中的不真切。
江停云正沉浸喜悦之中,骤然间一道冰寒刺骨视线黏在身上,他笑容一凝,心底不舒服,目光从两边街道挤来的人群中掠过,只见一个黑袍面具男子正注视自己,他与之相望,直到自己走至尽头,那人淡出视野才收回视线。
谢星河从人群穿行过去跟着回沈家,门口家仆将他拦下:“请问大侠师从何派?
谢星河目光沉沉望着系着无数条红绸带的沈家与堂前点燃的红烛,江停云牵着沈雁秋走至堂前,二人对高堂跪下,周围不知谁说了什么,惹得宾客轰然大笑。
每个夜晚他都告诉过自己,要报仇,要让沈雁秋尝尝绝望的滋味,他曾想过给沈雁秋最后一击,却发现无论是幻想或现实,他始终没有办法下手。
沈雁秋可能不是杀害爹娘的凶手,但她却亲手用匕首杀了自己。
自己千里迢迢从风烟谷赶回金陵作甚?
看她与江停云柔情蜜意吗?
看她成亲吗?
谢星河一人清清冷冷,周围红烛旖旎,张灯结彩仿佛将他隔绝开来。他心中悲苦,不知自己是恨她,还是喜欢她,偏偏堂前炽热朱红灼目得刺眼,他目眦欲裂,一时踌躇是进是退。李尽风见他被拦下,观谢星河似乎只是来凑热闹而已,走上来道:“今日来者都是客,大侠请进。”他引着谢星河入沈家,道:“敢问大侠尊姓大名?”
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李尽风,谢星河略有涩意,当年是自己蠢笨,没听出李尽风几次暗示,想来李尽风是沈雁秋下属,也左右不了她的抉择,谢星河并不怎么责怪他,沉声道:“…谢纾。”
几年未见,李叔的身子不再如以前强健,走起路来佝偻着身子,岁月在他身上留下斑驳痕迹,他的满头黑发已变霜白。
李尽风笑道:“谢少侠,进去罢。”
这一声谢少侠让谢星河想起那一声谢少主,他有些触动,对李尽风抱拳相谢。
李尽风对这位客气有礼的年轻人很有好感,因有事在忙,匆匆走了。谢星河身形影在角落半人高的树后,只露出一双眼去看沈雁秋,他极力逼迫自己用上最恶毒、冰冷、残忍的目光,当视线触及她时,小心翼翼压制四年的情意又以势不可挡之势卷土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