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十九章(1 / 2)
匆匆跨进许璟住的院子,青荷正双眼泪红从屋里跑出来。
“干什么去?”柴恪喝问她。
“回、回禀殿下,”青荷忙行了一礼,惊惶哽咽道,“郡主身上暖不起来,我要去请管先生!”
“不用去了,他来了也无济于事。”
青荷睁着茫然的双眼跟着柴恪转回屋内,柴恪探了探许璟脸和手的温度,便解去了自己的斗篷,接着再脱去了外袍,弯腰将许璟扶起。
青荷吓白了脸:“殿下,这万万不可以!”
许璟僵冷得像块冰,柴恪把她揽进怀里的时候,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还是被寒气激得忍不住皱了眉:“不想你家主子死的话,就最好闭嘴。”
侍卫王钺飞奔进屋里,立刻被眼前的一幕惊得舌头打起了结:“殿殿殿下你……”
柴恪横眼看他,目光凌厉如电:“今日你所看见的,一个字都不许往外说!外面的车马,领回韩国夫人府,你去告诉姨母,请她务必帮我圆好不能回宫的这个谎。”
王钺瞪着眼,木讷点头,无比艰难地挪动腿脚退了出去。
“喂,你。”柴恪冷声冷气地使唤青荷,“去烧两个手炉来,用棉布多包几层,放在她脚下暖着,小心掂量着,别烫伤了她。”
夜里,青荷困极了,窝在榻尾睡了过去。
后半夜果然是下起了很大的雪。
屋外簌簌作响,枯枝被积雪压断,在悄寂的深夜中,间或发出清脆的断裂声。
柴恪一丝睡意都没有。
许璟修长的眼睫像蝴蝶的翼一般,轻轻颤了几下,她没有力气动弹,连睁开眼也是极费劲的,在迷迷糊糊中,她闻到了一种自己很不喜欢的味道,那是合欢花的微香,她只在靠近某个人的时候嗅到过:“柴……恪……”
柴恪眼神倏忽震动,他低下头看着怀中的人,那一双眼似瞑非瞑,昏沉迷离,他轻声地答:“是我。”
许璟的意识非常模糊,烛火跳跃,她的眼又合上了,微茫的光在眸中仅是昙花一现就湮灭了。
他眸光一分分黯淡,低声失落地问:“你不喜欢水仙吗?”
许璟彻底昏睡了,没有听见他的问,更给不了他任何一字半句的回答。
天未亮时,柴恪悄然离开了东靖王府。
青荷嘴巴严,管季白熬了药来灌给昏迷的许璟喝之时,她丝毫没提过楚王在这里待了将近一夜的事——为了自家主子的清誉,就算楚王不威胁她,她也是打死不会对旁人说的!
午后,许璟才醒转过来。
青荷扶之坐起,许璟筋骨酸疼难耐,连抬下胳膊都觉得吃力,不觉恨恨切齿道:“云炜那个讨厌鬼,是先把我药倒以后再打了我一顿吗?他人呢?我非亲手剐了他不可!”
一盏米汤端到她手里,青荷只顾哄她说:“郡主喝些热汤水垫垫肚子。”
许璟费力接过,低头喝了两口,忽地神思一顿:“不对……那个小混蛋把我药倒以后……是丢在了冰天雪地里?”
青荷知道这事瞒不住,就主动把整个过程该说的都说了一遍给她听。
许璟得知是楚王柴恪及时出现喝止了云炜的胡闹,她吃惊不已:“怎么可能会是他?”
青荷一个劲点头:“就是楚王殿下。”
许璟霎时间头大如斗,甚是挣扎,甚是苦恼,也甚是揪心:“老天爷莫不是在跟我开玩笑?怎么会让我欠了最不想欠的一份人情……”
青荷的内心也很挣扎,她多想直白地感怀:我的郡主啊,您欠楚王殿下的不是普通人情,而是救命的恩情啊!
可是这不能说,是一千一万个不能说。
曹溟出门与人喝酒,他的狐朋狗友输给他一块未经雕琢的蓝水翡翠,他瞧见过许璟手腕上戴的那个镯子,所以第一个念头就想到把战利品送给许璟,兴冲冲来到王府,王府上的人却不给他通传,他奇怪追问为什么,这才晓得了前天夜里云炜大闹东靖王府的事。
听说许璟受了这样的委屈,还将身体冻坏了。
曹溟听完也是气得够呛,调转脚就去了裴侯府。
初六的这天下午,裴小侯约了云炜去北山赏梅花,一起去的还有曹溟和裴羽。
半道上,裴小侯忽然指着前面的枯草丛高叫了声:“有野兔!”
“哪呢?哪呢?”急性子的云炜箭步上前,没走几步,脚下骤然一空,就被一张大网网起来挂上了树,他心下大骇,大声道,“不好,有陷阱!裴琦先、曹溟,你们当心!”
曹溟哈哈大笑走到树下,仰头望他:“听风就是雨,你也不瞧个仔细。哪来什么野兔?为的是逮你这只‘笨兔子’罢了。”
云炜诧异:“什么?”
“你昨天夜里去东靖王府干了什么,我和令嘉都知道了,你闯的祸不小,郡主给冻得够呛,早上我去的时候人还没醒——呐,云炜,我们这一招呢,叫‘以彼之道还施彼身’,你就好好在树上待着吧。”
“喂,死曹溟!”
云炜怒骂了一句,发现不对,最该骂的人是另一个。
“裴琦先啊裴琦先,你太令我痛心了你知道吗?”他在网兜里作西子捧心状,“我这么做全是为了你,你说说你自己,多灼灼其华芝兰玉树……那个,还有那个风流倜傥人见人爱啊,自打许璟那个笨瓜变聪明以后,你栽在她手里,溃败岂止千里!她说不见你就不见你,说晾着你就晾着你,你自己脾气好不计较,就不能做兄弟的我看不过眼去替你出个头吗?怎么到头来你不感谢我,还要恩将仇报呢?”
裴小侯抬头看着在网里苦苦挣扎的人,不领情:“你做错事,却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还在这里一味狡辩。”
云炜气恼:“我没做错!许璟她就是妖怪,是借尸还魂的妖怪!”
裴小侯皱眉,拂袖震怒:“哼,亏你还是带兵打仗的少将军,连‘借尸还魂’这等无稽言谈也会相信!”
云炜吼道:“难道你就不觉得许璟很不正常吗?她还长出了红色的头发来,这又怎么解释?她必定被邪祟附体了!”
“闭嘴!闭嘴!”曹溟气得要死,“许郡主不是妖怪!”
“曹溟,你也被那妖女迷了心智吗?”“住口!云炜,你胡闹也该闹够了。”裴小侯忍无可忍,呵责道,“太史令沈大人已经说过,郡主是神识苏醒,开了灵窍,况且英明神武如圣上,圣上都不曾多说什么,何有你置喙的余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