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十八章(1 / 2)
新岁,云炜跟着他那将军爹入宫觐见敬元帝,好巧,下车的时候,曹司农的车驾和裴侯府的车驾也先后到了,这叫云炜、曹溟、裴琦先原本熟络的三个年轻人在新年的第一天就聚在了一块儿。
穿过了紫宸门,离勤政殿还有好一段路时,云炜看见一个分外眼熟的人正从远处迎面走过来——
哎哟老天爷,那不是祸水许璟?!
裴侯爷照旧是不待见许璟的,但许璟毕竟是小辈,到了近前,不得不屈身向包括裴天云在内的三位长辈道了一句好。
大司农很快活,连夸安乐郡主人长得娇俏,也十分懂礼数,又惋惜说,东靖王要是还活着,现在不知该有多高兴。
曹溟憾恨拽了他爹一把:“爹,不该说的别说,少惹郡主感伤。”
许璟不是小心眼的人,她没将这件事放在心上,还毫无嫌隙地邀请了曹溟去府上喝茶,可见曹溟虽然惹怒过她,但后期弥补罪过,送礼送得合了她的意还是非常重要的。
曹溟连忙应道:“好啊好啊,等拜见过了圣上,我就同裴小侯、云炜一起去怎样?”
许璟瞥了一眼裴琦先与云炜,相邀的热忱瞬间就转冷了:“曹小公子,我只请了你一人,你爱来不来。”
云炜异常尴尬,正欲申辩一句“你想请我还不想去”,就见许璟转头正视着他。
许璟肤色胜雪,姿容姣好,其貌美过人,任谁见了都会过目不忘,可惜以前是个憨傻的姑娘,爱缠着裴小侯也就算了,偏偏还总是好心办坏事,云炜这才愈发觉得她讨厌,可是自从他在千燕城城外把她拎回大帐以后,这个安乐郡主渐渐变得极其陌生,她还是原来的那副漂亮皮囊,但眼角眉梢似乎多了几分凛凛英气,实在是……云炜不想承认,但又不得不承认,如今的许璟,没了天真痴憨,彻彻底底一张祸国殃民的脸,实在是美得有些妖气了,送去敌国使美人计,想必勾魂摄魄不在话下。
“你想骂我?”许璟见云炜神色忿忿,抢在他前面开了口。
许璟言行傲慢霸道,云炜心口一闷,被堵得将想说的话全咽了回去,他下意识地往裴小侯身边靠,赔着艰难的笑脸说:“小姑奶奶,您是当今圣上御笔钦封的安乐郡主,我哪敢有骂你的胆子?你说是吧,裴小侯?”
云炜撞了撞裴琦先,期盼他站出来说句话,裴小侯却安静极了,半个字也不说。
对上裴琦先这个挡箭牌,许璟只想快些离开:“不敢最好。”
许璟走了以后,云炜如释重负地抚了抚心口:“吓死我了……”
曹溟不明就里,自问自答道:“郡主很吓人吗?没有啊!”
这个傻瓜曹溟,云炜不想跟他多话,但是对裴小侯,他是很生气的:“喂,裴琦先,帮我说句话你会死啊?”
裴小侯没回答,单是落寞地笑笑:“走吧。”
三位大人聊着天已经走远了,曹溟赶紧去追上大司农的脚步,剩一个云炜也不得不快步跟上去。
自打腊月初十从东靖王府回来以后,裴琦先就变得有些消沉了,本来在宫门口遇见时还挺好,走在路上也有说有笑的,但见过了许璟,裴琦先目光黯然,好像是生起了无穷的心事,曹司农给敬元帝讲了个笑话,大家都在笑,就裴琦先一个人什么表情也没有。
云炜拜见了敬元帝,出宫前遇见了太史令沈临带着徒弟蒋英杰进宫,他眼珠子滴溜溜一转,撇开他将军老爹,借故把沈临单独扯到了一边,问沈临说:“沈大人,我最近无事在家中捡了几本闲书来看,有些地方没看懂,能不能劳您指点一二?”
沈临笑:“请说。”
云炜道:“‘借尸还魂’是否真有其事?”
“云少将军的这个问题可是难住我了。”对于没有亲眼看见或是亲身经历的事情,沈临的回答是慎而又慎的,“沈某人从来没有遇见过这等事,不敢断言真或者假,但是确有不少古籍是记载过这一类事情的,在余杭一带,甚至还口耳相传着一个故事,说是有一家李姓人家的祖母,在断气三日后忽然醒来,一口咬定说自己是逃荒的孤女,不姓李,也没有八十的高龄,这故事有鼻子有眼,据说是真的,然而毕竟过去了几十年,那位李姓老妪早已作古,无法再验证故事的真伪了。”
云炜谢过了沈临,沈临一走,他握拳咬牙,心中怀恨:“好你个许璟,果然是妖孽!”
初五的夜里,云炜带一帮人明火执仗地闯进了东靖王府。
许璟乍见来人势众,搅得王府里人仰马翻,不觉大动肝火,刚巧云炜从人堆里走出来,她脱口便怒叱:“讨厌鬼,你来我家干什么!”
云炜要是铁了心想做成一件事,排除万难也会去办成,只瞧他快步上前,许璟还没反应过来到底怎么回事,一颗药丸就被喂进了她的嘴里,冰冰凉凉有点涩口,她呛了一口,药丸就滑进了她的腹中,她皱眉想质问云炜给她吃的是什么,没及张开嘴,人就开始眩晕无力绵绵栽倒。
云炜抱住许璟,对带来的人喝道:“蠢材,还愣着干什么!”
便有数人进到屋里搬出一张短榻放置在院中央,云炜将许璟抱上短榻。
深夜的雪一片又一片地从天上飘落下来。
许璟脑中嗡嗡嘈杂,周遭的声音都似乎离了很远,怎么听也听不分明,冰凉的雪花落在她的额心,落在她的面颊,甚至落进她的眼睛里,她努力地想动一动,却浑身麻木而沉重,连弯一下手指都做不到。
神婆驱邪的舞跳起来了,口中咿呀不知唱些什么,一阵阵的铜铃声森森诡异,摇得人心惊胆颤。
云炜一带人冲进内院,就命人制住了青荷及一干在场的下人。
青荷惊呆了,直到看见神婆跳起驱邪舞,才彻底傻了眼,她试图制止云炜的行为,但是不能成功,青荷遂大声向梁二添与管季白呼救,梁二添闻声而来,看到有歹人闯入,还敢欺侮郡主,立刻就先撂翻了两个,一路杀进院子里,最后也不知是哪个,竟在背后给了梁二添一闷棍,梁二添眼一翻栽倒在院子里,管季白一介文弱,还不如梁二添,才进院门就被人敲晕了。
神婆烧着了几张符纸,绕着许璟蹦跳,口中念念有词。
云炜厉声问许璟:“你这妖孽,快说自己是从哪里来的!是不是战场上的冤魂,借机侵占了活人的身躯?人鬼殊途,你怎能贪恋人间的富贵荣华?还不速速离开!”
梁、管两个人像被丢麻袋一样丢在了青荷身边,府里没人能解救郡主,青荷脸色煞白,再不敢呼救,只能不停地哭叫着向云炜求饶,求他手下留情:“云小将军,我家郡主没有中邪,也不是妖怪,求求你放过她……”
云炜哪里肯听。院子里的符纸灰烬伴着白雪纷扬,下人们只敢哭啼,煌煌灯火中,许璟的意识越来越模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