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第八章(1 / 2)
许璟出了和仪殿。
宫人都在殿上服侍,殿外冷冷清清的,除了不知道哪里有水的侍卫就没别人了,没法子,许璟只好趁着还算亮的天光去到园子里。
天上星月寥寥,但穹宇髙阔、夜风安静,也堪是一番不错的景致,逃出喧闹燥热的夜宴,在夜色笼罩的园子里晃荡游走,感觉还不错。
许璟东走西瞧,终于发现了几缸睡莲。
掬水将酒气洗淡了些,因前后耗费了不少工夫,不宜再耽搁,许璟虽喜欢园子里的夜色,却不得不要回到和仪殿上去,她走到一处临近水池的树丛旁,蓦地听见树后传来一个气急败坏的女声——
“你别走!把话说清楚!”
“你再继续这样下去,非要害死你自己不可!”
“好,退一万步说,就算你不在乎自己怎样,总要顾及母妃吧?”
……
此情此景,想避闪已来不及。
许璟怕惊扰树后的人,平白添了尴尬烦恼,就不敢再往前走动了,她悄悄退在树后,忽听这陌生的声音提到了一声“母妃”,她蹙了眉,心里顿时跟明镜似的,猜到了树后是何人:在她走之前,夜宴上仅有二人先后离席,一是楚王柴恪,一是解忧公主柴萱,这两个人,同是虞妃所生,所尊的母妃除了虞妃再没旁人。
“我什么也没做,你要我说什么?”树后有另一个声音如此回答道。
后者是个蛮好听的男子声音,不过语调里带着三两分冷情和孤高,许璟一听到这熟悉的腔调,脑海里立刻就回想起了早上在宫里撞到的那个人,即使只听他说过一句话,这声音讨厌得很,是断断不会弄错的。
不用说,树后之人肯定是柴恪!
许璟躲得更加提心吊胆了,屏息不敢发出半点声响。
只听得柴萱急言质问道:“你一回长安,太_子_党_里上折子参劾过你的中书侍郎崔彬就被人行刺了,你敢说,这件事和你一点关系都没有吗?”
柴恪:“确实没有任何关系。”
柴萱:“你身上是不是有伤?把你的手臂露出来,你与行刺的事情有没有关系,我自能辨别!”
柴恪冷笑了一声:“我的亲皇妹,你就这般疑心我?崔彬一向狗眼看人低,得罪的人不在少数,想杀他的人多得很,即便我真的容不下他,也犯不着自己动手。”
“给我看看你的手臂!”
“没这个必要。”
紧接着就是一阵拉扯的声音,荒寂园中,又是幽暗的夜,树后衣物摩擦和脚步跌撞的动静,都令躲着偷听的许璟心惊不已。
柴恪用力推开了自己一母同胞的妹妹,愤怒呵斥道:“柴萱你够了!”
柴萱突然就打了对方一巴掌,压低了声嘶吼:“母妃说过无数次了,让你收起你那份不合时宜的野心!”
听着那巴掌落到脸上的声响都觉得疼,许璟的心扑通扑通跳得厉害,她紧紧按住胸口,更小心地屏住气息。
隔了好一会儿,才又听到柴恪轻轻开了口:“我的手臂,是坠马跌伤的。”
柴萱丝毫不相信:“坠马?你敢不敢撩起衣袖让我看看你这处伤?”
柴恪:“你不要得寸进尺。”
柴萱默了片刻,而后哽咽说道:“皇兄,你好自为之吧,别让母妃伤心就好。”
说完,人已快步从树后出来,沿着石子路走远了。
——不当心偷听了天家儿女的墙脚,这真是罪过!
许璟心里过意不去,默默念叨了好几句的“对不起”。
树丛后静悄悄的,柴恪无所举动,许璟害怕被发现,就也躲着不敢动。
柴恪迟迟不走,辰光流逝,夜愈加深了,许璟等得心焦:“这家伙是皇子,奉召回长安,留居宫中,比不得我小小一个郡主是要出宫回家睡觉的,万一他一直不走,宴席散了的话我可怎么办?何况柴玑还等着我回去喝酒呢……”
思来想去,是不能再拖拉等着了。
许璟又不敢贸然沿着柴萱走过的路离开,要是楚王柴恪刚巧走出来,岂不是要撞个正着?那就只有往后走,皇家园囿大而奇巧,一定还有别的路通往和仪殿,思虑罢,她提着裙角,小心翼翼放轻脚步从身后的路溜了。
在园子里瞎走了不多久,果就看见了一道小小的侧门,侧门那边有透着灯光的窗户,还有殿宇高昂的飞檐,许璟欣喜,拔腿跑过去,穿过侧门,原来是到了和仪殿的后头,殿上歌舞还在继续,许璟悬着的心这才落踏实了。
快要走到大殿的拐角处时,有两名内侍正端着酒往殿上去,许璟站在暗处,他们疏忽没看见,光顾着自己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