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情不知所起(十)(2 / 2)
陆景言没有什么反应,她呆滞的目光落在了温予诺的灵位上。苏清没再说什么,只是默默地去找南可。三岁的南可一直乖乖地等着,哪怕听到了一些奇怪的声音也没敢动,苏清抱起她,问她房间是哪个?南可指引她去了儿童房,那是新布置的一间卧室,温馨梦幻,蓝色星空的墙纸,床上摆放着许多羊绒娃娃。
苏清有些羡慕南可,曾几何时她多希望有个家,在那个家里有自己独立的房间,可以摆放着自己喜欢的故事书和玩具,可那一切都终止在现实里,连梦都不曾梦到过。
苏清用湿纸巾蘸了点温水,洗去了南可手上的血迹,又给她换好睡衣,让她安然躺下。
“可可,你快睡觉,我陪着你,好不好?”
“那你给我唱歌。”
“唱歌?可以,你想听什么?”苏清的大脑开始搜索各种儿歌。
“小燕子~”南可的大眼珠,充满好奇和期待,苏清想了想,这首歌还算比较熟悉会唱,于是她悄悄开了嗓,压到只有房间内才能听见。
南可听得津津有味,可一首歌完毕还没有睡意,她又说:“我还想听《十五的月亮》。”
“啥??十五的月亮?”苏清惊呆,“难道不是想听摇篮曲或者其他什么吗?捉泥鳅也好啊…”
“我就想听月亮歌。”南可撅起嘴,苏清摆手,“好!你等等~”她拿出手机找到这首央视春晚才听过的歌,旋律熟悉,歌词她记不得。
“十五的月亮~~照在家乡照在边关~”
南可听着唇角泛着笑意,享受地翻了个身,眼睛有些疲倦,苏清以为她就要睡了,可直到唱完她还也没有睡着。
“你怎么还不睡呢?”
“我还想听黄梅戏。”
What??黄梅戏?苏清不知该做什么表情,这是奶奶带大的孩子么?这不是为难她吗?黄梅戏…
南可见苏清古怪的表情,问道:“你不会啊?”
“我…”苏清的那个不字就要说出来的时候改了口,“会!你等着~”她咬咬牙找到一个流行版本的旋律,将原唱放出来,开着歌,跟着原唱轻轻哼着,她怎么也不会想到这样的歌曲会把南可送入梦乡。
她反复咀嚼这首歌旋律,竟也觉得动听起来,尤其看到南可安然睡去的模样,可爱惹人怜惜。
苏清悄悄将她手放进被窝里,口中还哼着黄梅戏的旋律,只是那轻声轻语听起来格外温柔。
门外的陆景言,不知站了多久,也许是第一次听到苏清的歌声响起,虽然她压得很低,可陆景言开着房门还是听见了。
她知道南可睡觉习惯是要听人唱歌,每次她都是用手机放歌给她听,可当歌从苏清口中唱出来,有种温润沁入心底的温暖。
陆景言不会想过有天,有个人还能走近自己,她还会允许一个人反复看到自己的窘态和狼狈。
苏清的背影很瘦小,却好似蕴藏着巨大力量,陆景言不知道她小小的身躯如何能够承载那么多东西。从小到大的孤寂,向着不可能的目标前行,刻苦奋斗的坚持和不被她刺走的毅力。
她不知道,是什么支撑着苏清。
“小嘛小二郎,背着那书包上学堂,不怕太阳晒不怕那风雨狂…”苏清的歌声再次传来,她怕南可没有睡熟,唱出了自己最熟悉的儿歌。
她事无巨细地呵护着南可,像守护着自己的孩子,耐着性子去哄她,去迁就她,让陆景言觉得惭愧,她能给孩子什么呢?她明明答应了孩子妈妈要好好照顾,可她却连孩子割破手指都束手无策。
陆景言从来没觉得自己这么挫败过,也第一次怨恨自己带着晕血这样的隐性心理疾病,她默默地从门口回到了客厅,可当她看到满地带血的纸巾时,止住了脚步。
她猛然回头想要避开令她恐惧的东西,却迎面碰上了苏清的眼神。她只是心疼地看了陆景言一眼,默默地拿着垃圾桶去收拾。
从卧室散落的药瓶到客厅凌乱的纸巾,苏清弯曲的身影比任何时候都要动人,陆景言的余光一直随着她在动,静默的黑夜让两人之间变得微妙,也让家里的气氛略略的沉重。
苏清收拾到最后,地上只剩最后一张纸巾,血不多,只有几滴。她走到陆景言身边,二话不说拉着她,“你把这个捡起来。”
陆景言忙别过头,想要转身走开,被苏清拉住,“你相信我,只要捡起它,很快就会好的。”
“不要,我不要!”陆景言坚定地摇头,她不敢走近,她怎么敢靠近血,她不敢,她只要看见任何带血的东西,那天的惨剧都会在脑海中重复上演,她不想面对这种煎熬。
苏清气愤地甩开她的手,声音提高了几分,“如果今天我不来,如果今天你找不到任何人来这里,你打算怎么办?自己一个人躲着,让可可一个人哭?即便你今天克服过去,以后呢?可可是女孩,长大了要来例假吧,你作为妈妈是要放任不管还是怎样?你自己呢,吃避孕药吃到老,吃到绝经吗?你是不是连子宫卵巢都不想要了?!!”
陆景言抱着双臂,紧紧掐着自己,她战战兢兢地转过头,望着不远处那点点落红,终于开始尝试移动脚步。
作者有话要说:许多事情在跨的时候很难,但跨过去再回头看,最难的也就那么一下,过去了才能解脱自己~陆老师加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