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槐起 二(1 / 2)
清早,宫里皇后娘娘遣人送来的礼车便堆满了奚绍的庭院,且礼物大多是书画古籍,奚绍瞧了两眼转身回屋了。
午间又来了送礼的车队,这回稀奇,是贾府送来的。
墨书看着满车的金银玉石,撇撇嘴,学着先生平日的样子道,“早闻平阳贾氏武将世家,送礼还是缺点细致啊。”
美人审氏见儿子好容易进宫,却愁眉不展的自个儿琢磨,“奚绍送皇后娘娘四张槐花纸,所换得的回礼已填满院落…”
没人知道那槐花纸上写了些什么,只知道昨夜太子妃惹出那样大的祸事却能全身而退。
审美人道,“眼瞧着这风向又变了,若有异动,乂儿还是先回封地。”
萧乂刚从朝廷过来,到母妃处暂歇,今早廷内因为废黜太子的事又吵了起来,可父皇不知为何,前几日还能商讨上一二,如今竟直接下旨遣了齐王回封地。
“父皇真要保那个傻子?”萧乂气闷出口,看着桌上的熏香。
审美人横他一眼,轻拍桌面,“再如何也是长兄,如今又有槐蕊公子相助,杨贾两家护持,须得留上三分薄面,万一…”
萧乂轻嗤一声,“槐蕊公子…”暗道有眼无珠。
审美人生怕儿子再祸从口出,又问,“那齐王殿下可就领旨了?”
“且领着。”萧乂道,“自有办法拖着,我就不信如今这朝堂还就姓杨了。”
“对了,说到这儿…”审美人皱皱眉头,“今日清早郭氏进宫,据说直奔着南风殿去了。”
郭槐乃是如今晋廷唯一降得住太子妃的人。
据闻当初武元皇后杨艳为保得亲儿的太子之位,给儿子配了个娘家十分厉害的女子贾南风。
那贾南风的父亲贾充在平魏臣风波里立功颇多,甚至弑杀过前朝宗室,又力挺当年还是太子的皇帝即位,深受当今陛下宠信。
那样的人家本可以不把女儿嫁于这痴傻太子,但当时贾充领命西征秃发,为避免远征,冯眈献计,以结亲为由得以半途而返。
更有传闻这郭槐是个善妒之妇,因妒忌猜疑残杀过两位乳母,连带着两个儿子因思念乳母早亡,生下来的女儿更是个狠角色。
反观贾充的原配正妻,虽久居永年里,但洛阳城内颇有美名,女儿贾褒也嫁入了齐王府为正妃,一时传为京中佳话。
平日里南风殿就压抑的紧,郭槐一来更是一片死寂。
那郭槐自入了这南风殿,冰着脸还未说一个字,见着女儿进来,只听一声“啪——”,郭槐重掌扇在了女儿的脸上。
贾南风一身红衣,翦眸微红,带着讥讽,俏脸上映着鲜红的掌印,仍是不可方物,“是皇后让母亲来管教女儿的吗?”
郭槐并不作答,只竖起眉头道:“除那小蹄子的办法何其多!你非寻了个最蠢最笨的法子,难不成嫁了太子你也转的痴傻了?!”
贾南风微微垂眸,薄唇微抿。
郭槐吐出一口浊气,“我知你也不想嫁,但如今你已成了太子妃,就要时时刻刻谨记身份,在这节骨眼上,更是万不可行差踏错,给你父亲,给贾家郭家惹上麻烦!”
贾南风垂着头,手按在脸上,只弱道,“女儿知道。”
郭槐听着声音,气倒是消了大半,牵过了女儿的手,“幸好有这绍先生献计,方使你们还能高枕无忧,但你听为母一句,千千万万,好生待那皇孙。”
贾南风任由母亲牵着手,只是微微皱眉,喃喃道,“绍?”
齐王萧攸刚回了府,便闭门称病,并不急着收拾东西回封地,只待圣心回转。
朝中大臣心知门道,皆赶来探望,一时齐王之病传于洛阳,催齐王回封地的诏令也不再急切。
“齐王甚得人心,若长期如此留守洛阳,只怕会有大祸!”
杨骏已在自家府邸已听诸多谋士吵了半晌,却一个有用的法子没有想出来。
“先帝在时一再嘱咐当今陛下与齐王兄弟同心,若一再催促上折只会适得其反!”
“那就看着齐王势逼太子?来日等着新王秋后算账?!”
“……”
杨府谋士和贾府门客此时吵得不可开交,而他们口中的太子,此刻也并不轻松,还在哀悼自己逝去的美人。
虽逃过大祸,但萧衷并不觉得是自己的错。
“要我说,就该废了这太子妃,找麻烦的又不是我!”
“住口!”杨芷打断,神情微怒,“衷儿,你为何还不明白,你与贾氏已经成婚,她之过,就是你之过。”
而他们之过,就是杨氏贾氏之祸。
萧衷倒真琢磨了这句话一会儿,“那我休了她,不就一干二净了?”
杨芷扶着额,有些绝望。
这关系并不高深难懂,如今平阳贾氏三个女儿,一个小的未嫁,一个在齐王府,一个在东宫,全因为掌家的主母是郭槐,才偏帮着太子一党。
若没了贾南风,只怕平阳贾氏,太原郭氏,都倒向齐王,届时凭着齐王名声,众臣拥戴,哪轮得上这痴傻的太子登基?
偏偏,这萧衷就是不懂。
杨芷只叹了口气,“若你休了贾南风,除了杨家,谁来保你?”
“皇叔!”萧衷剑眉一挑,理所当然道,“皇叔对我极好,自会保我!父皇说过,我们都姓萧!”
“够了!”杨芷忍无可忍,“你的生母姓杨,本宫姓杨,如今天下愿保你的只有杨家!”
她急急饮下清茶平火,将这傻孩子赶了出去。
晚间竹苑又迎来了第三批礼。
这是一车上好的槐花,微风携着还有丝丝新鲜的香甜,后脚来了尚书令杨珧。
墨书心想今晚是不得安生了,便趁着月色在院子里洗起槐花作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