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甩了剑做书生(1 / 2)
日子在晃晃悠悠中总过得特别快,数数我来新郑已经一个月了,一晃眼又是一个四月芳菲尽。
新郑的女人们总是喜欢在月末赶集,各个打扮得云堆翠髻,唇绽樱颗,我和隗也去凑了个热闹。
看前面围着一圈女人,莺莺燕燕,推推囔囔,不用说一定是哪个圣手书生了,来新郑的这一个月,我几乎熟悉了这座城的每一个细节,新郑的女人们,喜欢将情诗唱出来,也喜欢写出来,送给自己的情郎,所以往往集市上代写书笺的书生,最受欢迎了。
不过对于我和隗来说,倒是对这种事,一点也没有兴趣。我们照着惯例,绕开人群,打算从旁边穿过去,这一圈女人里却不知是谁碰撞了谁,谁踩倒了谁,总之一个女子踉跄了一跤,便多米诺骨牌似的,成片的倒了下去,直接空出一大块位置,偏偏碰巧在我这个位置上,能把那个写书笺的先生看得一清二楚。
这一看不打紧,却看得我似雷劈了一刀,想起一个人来。
一个人,他中箭了。一个人,他倒在了血泊中。一个人,我离他越来越远。一个人,我最后也没有救他。
一个人,我以为他死了的人。
虽然分别已经七年,但这分明就是他了,高高的个子,漂亮的鼻子,依然是那么帅气。但这又分明不是他,一身书生白衣,戴着冠巾,执刀笔在竹笺上认着的书着。
我的跟班儿赵衰,应该永远不离身的是一把宝剑,配上身形骏马,纵然杀人好像也是堂堂正正。
心里这么想着,便不敢上去求证,还是和隗绕了道过去,但接来逛着,再华丽的锦缎,再对胃口的首饰,也都没心情看,终是不忍,告诉隗今日我们看见的那书生,像我一个故人,隗说要陪我去问问他,认错了人也不会太难堪,但我还是拒绝了她的好意,一个人折返回去。
我不怕认错人,我怕的,是认对了人。
当年我终究,是没有回去管他。
我默默的站在远处看着他,小时候从未见他穿过白衣,故而也从未见过如此白衣如画。因为人俊美,字也刻得好,他的摊子前一直都是水泄不通。他不断接了活,便埋头刻起来,写好了,将竹笺递交了雇主,又再接下一个活,如此往复,面色沉静,不悲不喜。
待到快收集的时候,他的摊子方才冷清了下来,此时我方才敢走进。
“这位姑娘,可是要写笺”他右手还拿着刀笔,待我一如常人。近看他鼻梁□□,高得不像亚洲人,额头宽正,双眸深邃,丰神如玉。
“正是要写笺。”我不知道他是认不出我了,还是不愿认我,便试探道“我想要写一个‘衰’字,可好?”
“好。”他的话波澜不惊,提起刀笔刻了起来,他的字隽永有力,煞是好看。
原来是我认错了人,或者,他认不出我了,再或者,他不愿再与我相认...我设想出的情况,一个比一个不堪,但此刻我的心中竟然笑了一笑,不自觉的回转身打算离去,我似乎觉得,此刻什么都不解释,什么都不说,离去是最好的选择。
“姑娘...”白衣书生在我身后叫住我“在下尚还未刻好笺...”
“你刻好后,送到狡童院来,银子我加倍负给你。”我苍凉的摇摇头。
“你住在那?”我听得身后脚步声越来越近,停了下来,回转身,见得书生竟然起身离摊,朝我走来,一手还拿着笔,一手拿着竹笺。我便朝着他点了点头,表示默认。
书生脸色眼里闪现一抹忧郁,他疑踟了一会问道“姑娘怎么称呼?”
“在下文吟。”我直言道。
书生的黑眼睛大大的,看我的时候就显得很专注的样子,但分明又冰冷如霜,也许,是因为他眼里,那眼里闪现的那一抹化不开的忧郁,他突然就浅浅一笑,将竹笺翻个面来,提笔刻字,一蹴而就,十分熟练,然后他将竹笺递给我“在下已经刻好了,姑娘还是自己带回去吧。”我接过他递来的竹笺,只见笺上深深刻着两个笔走龙蛇的大字:不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