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断袖(1 / 2)
不多时,谢晅已换好了一身常服。
季语抬眼看他。
谢晅站在清晨如血的红霞下,整个人好似镀上了一层暖暖的荣光。眉目如画,一双狭长的桃花眼自带风情,偏偏眉梢眼角多了一层拒人于千里外的清冷。
可季语知道,这只是假象罢了。即使他看起来多么无害,骨子里依旧流淌着自尸山血海中一路杀出来的猩红戾气。
“你这次救了我,我心里记着。我不喜欢欠人情,以后自然会还你。”
谢晅冷声道:“不用还了。”
季语扑哧一笑:“非得让我欠着,心里不好受才行?”
这笑与旁的笑都不同,有着他以前从未见过的真实。
谢晅怔了怔,半晌,方一板一眼道:“在下既是大人的亲卫,保护大人的生命安全,自然是分内之事。”
季语敛起嘴角笑意,漫不经心道:“我欠你的人情太大,一时想来,只有一件事可以抵偿。若韩衍当真被扳倒,我自会修章上奏给圣上,举荐你为下一任骠骑大将军。你如今有渡河一战的声望,又有翊麾校尉的身份作为跳板,届时接手边关兵权自然名正言顺。你又赌对了,谢晅。”
谢晅不语。良久,方轻声道:“你是这样想的么?”
声音沙哑,像是在压抑着什么。
这样生死与共的情感,确实是季语二十年的生命中,最浓墨重彩的一笔。她不得不承认,谢晅倒下去的那一刻,她会害怕失去他。
但她还是太过理智,只慌乱了不到一天,她又开始冷静地分析利弊。
季语闲闲掸了掸衣角的灰尘,漫不经心道:“不然呢?没有人会无缘无故舍身救我。”
一阵死寂般的沉默。
季语将收拾好的行囊递给他:“这段日子养下来,你的伤已恢复得差不多了。走吧,耽搁了这么长时间,不知何时才能赶得上。”
谢晅接过行囊,沉默半晌,冷声道:“上次刺杀并未成功,此后必定会有更多次刺杀。没有我在身边,大人在军营里寸步难移。大军已继续向北方开拔,我身受重伤,自然不能随大军一同北上。你主动留下来,表面上是心生不忍留下照顾我,实际上是躲开韩衍的明枪暗箭。”
季语浅浅一笑:“何必如此计较。你我二人终有几分主仆情义,我留下来照顾你,总归有那么一点担心。”
季语以为谢晅舍命救她是假,谢晅以为季语留下照顾他是假。或许,假情假意里掺杂了几分真,他们自己也分不清。
二人随后骑快马一路狂奔,期望早日追上北上的大军。路上遇见一家客栈,二人便在此借宿一晚,也让马儿好好歇一歇。
店小二正百般无聊地擦着桌子,季语缓步走到那人跟前,沉声道:“小二,可还有空余的客房?”
店小二暼一眼二人颇有些精致的衣裳,谄媚道:“二位客人要一间客房还是两间?”
季语淡淡道:“两间。”
谢晅原本便面无表情的脸此刻阴沉的可怕,一双漆黑眼眸里满是丝丝缕缕的猩红,瞳仁里倒映着季语身着常服的小影子,似乎要用这些蜘蛛网般的血丝将她牢牢束缚住,直至退无可退,无处可逃。
季语心里有些发怵,出声喊他:“谢晅?”
谢晅缓过神来,又是一派不食人间烟火的淡漠清冷,哪里还有方才猩红着眼的狠戾模样。
“一间。”
季语颇为惊讶地挑了挑眉,没再坚持:“那就一间吧。”
二人前后脚进了房,季语关上房门,闲闲倚着门框,低声道:“说吧,为何只要一间房?”
谢晅笃定道:“这是一家黑店。你若自己一间房,又没有武功傍身,难保不会出什么意外。”
季语抱着手臂,斜睨他一眼:“你如何能笃定,这是一家黑店?我看了字号宅基,是个百年老店。”
“我方才瞥了一眼,后院里养了几只狼狗。客栈人来人往,狼狗难免伤了客人,一般客栈为了避免麻烦,绝不会养这种大型犬。而且,桌上有一点暗红色污渍,像是擦过的血迹。”
“就这些?”
“从我们踏进门的这一刻,店小二眼睛里暗藏的杀意,我绝不会看错。”
季语好奇问道:“还有其他原因么?”
谢晅一本正经道:“还有一个原因。我带的钱,不够住两间。”
季语咯咯笑了半晌,语气娇俏:“怪我怪我,忘了带钱。这几日花你的银票,他日必加倍偿还。”待季语笑够了,又正色道:“既知道是黑店,为何不直接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