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大人物（2 / 2）

吕岩叹道：“高公既知当年，何必又谈如今？你且看这目下扬州，当年泱泱富镇，如今又是何等光景？”

高骈大悟，说道：“谢真人指点迷津，但是，扬州因我起祸，高骈不敢避责！”

吕岩道：“既如此，明日黄昏，此阁之旁，梧桐树下，当再与君一聚！切记，切记！”

次日，扬州突然下起了大雪，而且越下越大，到了午后，城里城外就一片素白了，积雪竟有一尺多厚，这在扬州是百年不遇的，许多百姓、兵士都给冻死了。之前，秦彦与毕师铎屡战屡败，本就担心高骈属下有内应。此时，王奉仙趁机对秦、毕二人道：“扬州大灾，贫尼夜观星象，须得一大人物死，扬州才能安定。”

秦彦会意，当日下午便令军士闯入了道院，将高骈连其妻妾、子女、兄弟、甥侄等三十余口，不论长幼一并杀掉了，并同埋在了一个大坑之中。

可怜高骈一代名将，竟落得如此下场，有士人听说，大为慨叹，以诗文悼之：

诗剑朗拔叹千里，一生功过有希奇。

羌番闻名走漠边，蛮诏望风拜王旗。

鲁海有声百姓歌，江淮无望将士戟。

何必神仙来延和，即令殿堂成鬼地。

令秦彦等人倍觉奇怪的是，次日天亮之后，在延和阁高高的侧壁上，竟出现了几行大字，其语云：

落日斜，西风冷。

幽人今夜来不来？

教人立尽梧桐影。

字画飞动，如翔莺舞凤，看来绝非常人笔迹。随后，又有城门卫士来报，说是昨日晚间看到高骈与一白衣儒士相携出城了。此事，竟在扬州城内传得沸沸扬扬……

秦彦、毕师铎的日子不好过，杨行密此时也是进退两难，眼看着扬州坚城久攻不下，许多兵士又难耐苦寒，就想率军先退回天长。恰在此时，城中传来了高骈被害的噩耗。袁袭当即计上心头，喜道：“主公机会来了，高骈虽然昏聩，但却素有贤名，今日被害，主公可为其大举发丧，我料城中必有反应。”

杨行密即令全军带孝，他亲率士卒面向扬州跪地大哭三日，悲嚎之声传入城中，扬州军民尽皆大为动情。果然，当日便有人从城内射出书信，言称：“杨公高义，令人动容，今晚三更，将开西门，以纳贵军，望能诛除逆贼，为高公复仇。”

当晚三更，风雪大作，原吕用之部将张审威率三百人趁西门换防之际突然动手，守军也早已痛恨宣军，竟不战而降，随即大开城门，将杨行密大军接入了城内。宣军闻讯，皆纷纷夺门而逃。秦彦、毕师铎听说后，连忙从开化门出城，就带着残兵往淮口逃去，准备投奔郑汉章。

杨行密率军入城后，便依照袁袭的计议，以不能尽节于高骈为名，将梁缵等高骈宿将全都处斩了。

有军士报称，妖尼王奉仙跑了，只留下了一条书函。杨行密看罢书函，这才知道，原来王奉仙的弟弟因违反军规，被高骈、吕用之处死，故而特来报仇，现今弟仇得报，可以回庵礼佛赎罪去了。

杨行密看罢，对袁袭道：“为一弟之仇，而令扬州灾祸连连，此罪岂是礼佛能赎的？”

袁袭却道：“此尼倒是位奇女子。”

杨行密遂自称淮南留后，为取悦扬州军民，他一面为高骈隆重发丧，以其侄孙高愈为节度副使；一面又以军粮赈济扬州百姓。

其实，此时的扬州，原本偌大的一个天下富都，经此一难之后，城中百姓只还剩数百家了，而且活下来的也都不成人形了。因而，杨行密只用数十石粮食就换来了扬州百姓的感恩戴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