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第42章(2 / 2)
“得了得了,待会儿疗伤还要扒,朕是女人么?还用你矫情!”任臻自己伸脚拖了张胡床到榻边坐下,一面按着杨定的肩膀不令他动,一面朝身后的御医努了努嘴。
那老御医乃是未央宫中的老人了,又岂有认不出苻坚的道理?却目盲耳聋一般只做不知,驼着背拄着拐,目不斜视地径直越过这昔日旧主,挑开杨定的衣襟俯身看伤。
任臻故作不知,只道:“伤可打紧?他是武将,万不可留下什么后遗症。”那老御医眯眼端详了好些时候,才慢条斯理地撇过头对任臻道:“杨将军这伤已是上过药粉,包扎妥当了,老朽。。。也不用再做何处理了。”
杨定亦点头道:“天。。。苻大哥已为我施药疗伤,请皇上不必挂心。”
任臻不自觉地沉下脸来,山雨欲来地横了苻坚一眼,抬手命御医退下。
那御医老天拔地的了,好容易颤巍巍地起身从任臻行了告退礼,折到苻坚面前忽然又拄着拐杖用力一顿,颤着双膝,竟面对苻坚缓缓地矮□子。
苻坚俯身伸手,托住老人的手肘,用一种最平和无波的语气道:“多谢。去吧。”
任臻背对着他嘲道:“没想到你先前还挺得人心。这种经历几次改朝换代的老人了,早该看淡成王败寇,皇朝更迭,居然还肯冒着生命危险给你行大礼。”顿了顿,转头对他堂而皇之地伸出手来:“伤人的那柄匕首呢?”
苻坚不理会他的挑衅,漠然道:“丢了。”
任臻忽然出手如电,伸手去抓苻坚的衣襟,苻坚掩怀就退,伸手便挡,不料任臻出手实在太快,瞬间勾起两指,转腕□苻坚双手间的空档中,勾住胸前布料猛地一扯,撕拉之声响起,一道寒光坠地,赫然便是穆崇伤人的凶器。
任臻伸脚一点一挑,将地上的匕首接住,冷哼一声道:“苻天王,你以为我只会用迷针么?”
苻坚倒是真有些讶然于任臻的身手,低头抚了抚残破的衣襟,他思忖片刻,还是好心地说了实话:“这匕首我方才刚仔细清洗过,只怕比杨定现在的伤口还要干净。”
“。。。你!”任臻脸色一僵,恨不得给眼前这老男人拍上一板砖。
苻坚好整以暇地道:“别气了。你也没完全白走一遭,至少知道杨定抢救及时,安然无虞嘛。”
任臻懒得再装了,气道:“苻坚,,你明知道我带人给杨定治伤还有更重要的目的就是验毒!杨定既未曾伤及心脉脏腑,为何晕在台上?只有可能是中毒——毒入血脉才随行而发!而如今伤口与匕首上的余毒都被你抢先清理干净,这不就是查无对症!你究竟有几个胆子敢和我作对?!”
“和你作对,一个胆就够了——又不是和你们大燕的尚书令、上将军,慕容永作对。”苻坚嘲道。
杨定张着嘴听到这里,也渐渐有些明白过来了,含义未明地也看了任臻一眼——原来他一直怀疑有人故意淬毒,指使穆崇对他暗下杀手!能在兵器上事先淬毒的人整个未央宫中也是凤毛麟角,查出是何种毒自然能顺藤摸瓜查出来源。而苻坚在杨定被送回西兵营后立即抢先疗伤施救,如今余毒已清,那老御医自然也再查不出个什么,换言之,也就只有苻坚一人知道那匕首上沾的是什么毒。
任臻沉默片刻,一反常态地不再与其唇枪舌战,反冷冷一笑道:“你果然手快心快脑子转的也快。苻坚,这次你又要用这个和朕交换什么?”
“不换什么,我说。”苻坚则干干脆脆地打断他的话,坦然道:“你应该不陌生,是‘银环’。”
杨定与任臻俱是面色一沉——带兵行伍之人皆听过此毒,或者说是此药——“银环”乃是从那辽东大鲜卑山特有的银环蛇齿胆之中淬炼而成,药毒兼有,其性颇烈,且具麻痹神经的功效,鲜卑族人早年征战中原药品补给不足,便常用此物——军中若有人受了刀剑重伤,少量服用此毒则可减轻痛楚方便军医施救,但若创口过大血流不止,银环用量过多,则大有可能使人毫无痛苦地血崩而亡——若是今日穆崇当真得手,伤口在脏腑中枢之处,怕是杨定当真要凶多吉少了。只是穆崇头脑简单,如何会处心积虑淬毒暗伤杨定?他若事先知道有毒,难道便不怕误伤了什翼珪?怕是这野小子是被人当了枪使!
而任臻更知:此药凶险,且得来不易,行军打战之时便小心保管,不肯轻用;进了长安之后,军权归一,军中无论大小事务更是牢牢掌控在大燕的三军统帅——慕容永手中!
“好。我会彻查。”任臻略一点头,转身迈步欲走,却忽然一顿:“杨定,擂台交手之时,什翼珪真地对穆崇暗箭伤人毫不知情?”
苻坚挑了挑眉,不说话,杨定则毫不犹豫地道:“绝不知情,且全力救我。”在他看来,什翼珪与他识于微时且出身相同,燕宫之内自该惺惺相惜,何况在擂台上还救他一次,后又为自己兄弟求情顶罪,堪称情深意重,自然毫无可疑。
任臻摔帘走后,杨定才松了口气,有些烦躁地扒了扒头皮:“就因为皇上想我带兵出征,就闹出这么多事。。。慕容永当真要置我于死地?”
苻坚晒道:“他真要你命,你就活不到现在了。”
杨定奇道:“可您方才不是说——”
“我什么也没说,不过是陈述事实而已,最终结论为何,那还要看他——因为我就算全说了实话,他也未必会都信我的。杨定,在宫斗之中,眼见未必属实,耳听则未必为虚。”苻坚不带情绪地扯了扯嘴角,忽而轻声道,“在这位上坐地久了,注定只能越来越刚愎自用、狐疑猜度。到头来,怕只会和慕容冲越来越像。。。”
最后一句话杨定听不真切,又问了句:“什么?”
苻坚淡淡地摇了摇头,没有再说。
称孤道寡从来是高处不胜寒,就像曾经的他,与如今的他
作者有话要说:下一章周天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