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9章 新与旧(1 / 2)
一个新势力的崛起必然带来旧势力的动荡。
弘农杨氏。
春天是万物生发的季节但是有些人未必能够等得到春暖花开的那一刻。
杨彪缓缓的在一位老者的床榻之前跪下望着床榻之上气息已经是如游丝一般的老人。
屋内点燃着两盆的银炭但是床榻之上的老人似乎依旧觉得寒冷盖着厚厚的丝被似乎身上已经沾染上了地狱的阴寒。
这一位曾经在杨氏之中叱诧风云跺跺脚动动手便是风云变换的人物如今已经是风中残烛随时都可能烟消云散。
“如何了?”老者闭着眼但是似乎也能察觉到了杨彪的靠近闭着眼从有些枯干的嘴中吐了两三字。
“回大长老征西下属不日要来接管函谷关了。”杨彪低着头说道。
太史慈已经派遣了人手先行一步到了这里下一步便是正是接受函谷关也就代表着杨彪所代表的弘农杨氏合并到征西统属之内。
“……崤函之固雍州之地……固守以窥……席卷……立法度务耕织修守战……外连衡……”老人气息微弱讲了这寥寥几字都有些喘不过气来。
杨彪静静的听完沉默了良久说道:“商君虽秦利亦秦害也。”
老人枯干且布满了皱纹的眼皮动了动露出了一丝昏黄浑浊的眼珠盯着杨彪似乎努力的辨认着杨彪的轮廓又像是表示着什么态度许久才说道:“切记……商君……若成便……天下之雄若败……”
杨彪默默地点点头说道:“大长老所言彪自当铭记。”
两个人都是极端聪明的人物寥寥几句就已经是定下了杨氏将来的方向但是这样的方向转变却未必能让所有人理解或者是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这里那里的利益总是有些人会反对甚至是为了反对而反对。
大长老呼哧呼哧的呼吸着许久之后才说道:“老夫……命不久矣……当下……定还有些……愚钝之人……”
杨彪沉默着。
大长老吃力的呼吸着就像是在胸腹之间装上了一个小风箱似乎在积蓄着力量也像是在忍受着痛苦。良久之后大长老忽然出声说道:“……也罢……扶老夫起来!且去……去取药来!”
“大长老!”杨彪拜倒在地叩地有声。
那一年董卓进京的时候大长老杨让还可以拄着拐杖自行依旧还可以逞强不让侍从搀扶但是这几年过去大长老杨让的衰老是与日俱增现在已经是大多数时间只能躺在了床榻之上这个冬日更加的严重只有每日太阳最大的时候才在侍从的帮助之下去晒一晒太阳才算是勉力支撑到了今年初春……
“……”大长老艰难的在侍从的帮助之下坐了起来看了杨彪一会儿才缓缓的说道“起来吧……”大长老虽然年老了但是心却不糊涂杨彪这个节点来找他难倒就是仅仅是为了晨定昏省?
一名中年的侍从端着一个漆盘而来却迟疑着不敢进。
“取来!”大长老瞪着那个贴身侍从。
“大长老!”中年侍从忽然眼泪滚滚而下哽咽着说道“大长老体虚若是再用此药……纵然有一时……恐怕是……”
“混账!”大长老动怒在床榻之上拍了一下说道“汝之好意便是让老夫……老夫缠绵于病榻毙命于苟且么!咳咳咳……取取来!”
弘农杨氏作为大汉冠族百余年自然也有些各种方面的积累不仅在于经文方面就连方士的丹药也有些研究。大长老杨让叫侍从拿来的丹药也就是通过方士练出来的金丹和后世的一些吊命的物品有些相似就是短时间之内激发出大量的人体潜能但是副作用也同样十分明显甚至……
中年侍从不敢违背大长老杨让只得流着眼泪将装着金丹的玉瓶送到了大长老面前。
杨让伸出骨瘦如柴的手颤巍巍的抓起了玉瓶呼哧呼哧喘息了片刻然后对着依旧跪拜在地上的杨彪说道:“且去!”
杨彪不敢多言在地上再次叩首便匆匆退下。
过了片刻之后杨彪又重新回来低声说道:“大长老已经下令召集了……半个时辰内便至……”
杨让在床榻之上勉力支撑着身躯一旁的侍从侍女在忙碌着给杨让穿上中衣和外袍还有人端着一套皮裘在一旁等候。
杨彪瞄了一眼招招手让自己随从去取了一套羽绒服来然后献给了杨让表示这个征西将军平阳产出的羽绒服保暖程度不比皮裘差但是重量轻便许多并且更加的舒适。
杨让看了一眼示意让侍女帮他穿上然后伸手摸了摸羽绒服似乎感觉还算是不错便微微点点头然后对着杨彪说道:“……此间中人皆侍奉老夫多年……待老夫故去汝当妥善安置……”
杨彪拱手恭敬的应下。
杨让盯着杨彪看了几眼微微一叹便捏着玉瓶闭上了眼似乎是方才的语言和行为已经消耗了绝大多数的精力也就不再多言在床榻之上坐着。若不是一旁的侍女在拿捏着杨让的胳膊腿脚替他活动气血还有那时不时在衰老下垂的眼皮之下动一下的眼珠几乎大多数人都会认为这一个是已经丧失了任何生机的衰老躯体……
杨彪静静的等候着。
也许是过了许久也许只是过了片刻屋外传来了细碎的脚步声然后一个声音在门外响起:“启禀大长老启禀家主……三长老和五长老都已经到了……”
杨让看了杨彪一眼说道:“三长老?”
杨彪点点头。
三长老是杨里的从弟唤做杨平。当年杨里因为家族内部相争被迫出走的时候杨平就曾经大闹过一场而如今杨彪再次选择了前进的方向结果又是杨平站出来反对似乎冥冥之中自有一种天意。
杨让打开了玉瓶倒出了一粒包裹着金箔的丹药然后揭开金箔露出了其中鲜红如血一般的本体沉默了片刻便闭上了眼将丹药纳入了口中。
一旁的中年侍从忍不住哭泣出来拜倒在地带着其余的许多屋内侍从也一同拜倒在地上。
杨让喝了几口水让丹药滑落入胃中然后闭上眼感觉到了一股热力似乎从腹腔之内散发出来让他的手脚感受到了久违的暖意。
但是也伴随着隐隐的痛楚……
“取杖来!”杨让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喝骂道“哭什么!现在老夫还未亡!等老夫故去的时候再哭也不迟!”
杨让拄着鸠杖走着每挪动一步都显得无比的艰难一旁的侍者小心翼翼的伸着手虚扶着围绕着却都不敢上前搀扶。
从后宅出来经过了挂上了布幔避风的回廊就到了四知堂。
或许是行走血液流通或许是药力渐渐散发杨让原本灰白的面色也多了些血色似乎也带上了一丝的光泽行走之间步伐也没有那么艰难和干涩似乎一切都在好转但是一旁的众人包括杨让自己在内都是清楚的知道这不过就是激发了人体的潜能而已而像是杨让这样的年龄这一次的激发或许也就是他最后的一次……
杨让站在四知堂前仰头看着牌匾长长的白眉抖动着。
阳光从天空上照耀下来透过四知堂门前的槐树枝叶之间洒落在地面形成了斑驳的光影也洒落在杨让的头上和身上形成细碎的光明和阴影的组合。
“文先……”
杨让轻声呼唤道。“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