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第13章(1 / 2)
一个半时辰之后,谭临沧沉着一张脸独自返回,他往常逼人的气势失去踪影,全身仿佛笼着一团黑气。那黯黑的模样,吓得屋里的几个姑娘大气不敢出。
“他在山下等你。”谭临沧眼中的锐气也像被谁割走了一般,满面颓丧。
“谭大哥,你还好么?”孟稻儿小心翼翼地问,她自然知道他的意思。
“你走,趁我没改变心意!”谭临沧指向门外。
“姑娘,我们快走罢。”忍冬催促声如呢喃。
孟稻儿忍住了心底的话,最终,她默默地选择相信谭临沧已经放兄长与侄儿下山。
“没能帮你教训到他。”
“我并不曾要你帮我教训他。”孟稻儿知道他在致歉,她本想宽慰他不必自责,最终却顺着他的话说下去。
屋里陷入死寂,阿昨和阿今姐妹一句话都不敢说。
只一眨眼的功夫,方才溜出去的忍冬已经将行囊取到楼下。
“谭大哥,告辞。”孟稻儿心里不是滋味,并非不舍,而是和昨天不愉快的出发那般,最终的离开也是沉重的心情,这两天所发生的一切,都非她所愿。
“阿今,你送她们。”谭临沧手扶在桌上,眼睛盯着自己的膝盖,直到孟稻儿的脚步声消失,他才怔怔地抬起头,看向门外。
许久之后,他收回视线,举高手腕,凝视着伤口,太过轻敌终害得他颜面扫地。
他们上了船,离开飞鱼台的码头时太阳已经挨近山头,颜色正转淡,光芒也不再那么刺眼。
孟稻儿见祝鹤回立在船头,便从舱里起身,绕过木凳,走到他身旁。
“祝大人真的不要紧么?”她又问了一遍,这时,她发觉他的面色比在山脚的石台上相见时更苍白了些。
“这么担心我?”因为胸口疼,祝鹤回忍着,没咳出声。
他的声音明明虚弱,却像在摘星楼那天一般,语带调侃,故作轻松。
“大人为了民女,不惜冒险上山,如今受了伤,我怎能不担心?”孟稻儿听出他的戏谑却不加理会,她知道他受了伤,却始终没看出伤在哪里。
“不碍事,回去歇几日便好。”祝鹤回淡淡地笑,那笑容莫名地令孟稻儿紧张,也莫名地令她安心,站在他身边,那种奇怪的熟悉感又理所当然地在她心底油然而生。
“船头风大,大人还是进舱里坐着罢。”
“不碍事。你看,山头的太阳多美。”
就是这样温柔而又带着抚慰人心气息的语气,令孟稻儿分不清到底是她的回忆在作怪,还是祝知州本身也是能够轻易让她产生信赖感的人。
思及此,她不由得又偷偷瞄了祝鹤回一眼,便是面色苍白,他的容颜还是那般令人见之着迷。
孟稻儿不喜与生人相近,站在他的身旁却会不知不觉地忘却距离感,很多往事分明已经变得有些苍白和寡淡,站的这个人身旁时,以前那些快乐的、宝贵的时光便神奇地再次鲜明和生动起来,许久都没再想起过的一幕幕又回现、一件件再浮出。
于是,她便任由自己近乎放纵一般地站在他的身边。
江风吹拂着他们的发丝和衣袂,初夏的傍晚的风十分凉爽。
孟稻儿依祝鹤回所言,微微抬头,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那太阳确实美,红彤彤的,像颗大大的橘子一般,有一角已经没到山头之后。
他越是说得云淡风轻,孟稻儿便觉得他伤得越重。
她不敢问他和谭临沧之间具体发生了什么,也不太想问。
如今在三个人之间,她明白,只有谭临沧动了真心,而她却联合祝知州骗了他。
其间的弯弯绕绕,也难以用对与错一言以蔽之。
默然一声气叹之后,她才附和道,“是美。”
“我问你,”祝鹤回话才出口,一个忍不住,便剧烈地咳了好几声,接着觉到喉咙中涌出一股腥甜,那腥甜越聚越多,他只咬紧牙,转身面向船尾。
“祝大人!”孟稻儿见他躬下身,接着见到有鲜红的血滴到船板上。
她忙绕到他前面,无声地将自己的罗帕递过去。
祝鹤回怔了下,站直之后先看了孟稻儿一眼,终是接了过去,那帕子白得跟才盛开的玉兰花瓣似的,他举到嘴边时定了下。
“你快擦,又要滴下来了。”孟稻儿急得不禁催促。
祝鹤回依言,将罗帕摁在嘴角,微微俯视着眼前刚刚逃离魔窟的女子,一股清淡的香甜悄无声息地窜到他的鼻腔里,迅速地在他心里激起如同江面水波一般的涟漪。
察觉到对方带着探寻意味的目光,孟稻儿慌忙看向江面,“你还说不要紧,原来伤得这么重!”她的声音一瞬间便被江风吹散。
可被江风吹散之前,祝鹤回已经一字不落地听清了。“为了未婚妻,这一点伤不算什么。”祝鹤回看着被血染红的帕子,忽想起谭临沧那莫名其妙的话,分别前他撂了一句话,“待会儿我会派人将孟姑娘送下山;知州大人若想娶她便爽快些,不然趁早放她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