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第五十六章(1 / 2)
女子像一朵柔嫩的菟丝花,双眸清澈见底,柔弱无依的独自立在一旁,承受着自己本不该承受的人生。
而?窃居者,这?会子哭的无辜。
本该她的丈夫,搂着仇人,轻声安慰。
挽秋垂下眼眸,不发一言。
康熙有自己的考虑在,他挑这?些儿媳妇,一个个身份尊贵,许多祖上?都是爱新觉罗氏,身体内流淌着最高贵的血液。
而?血脉的正统性,不容混淆,到底她肚子里是爱新觉罗家的孩子,留可以留,从谁肚子里出现,就是个问题。
“侧福晋章佳氏,不日将诞下麟儿。”
“嫡福晋郭络罗氏体弱多病,胎气虚弱,未曾保住。”
康熙沉吟片刻,一字一顿的说道。
说着看向一边的挽秋,她的处置就有些不大好办,她真实的身份是没有办法还原的。
“至于挽秋……”
康熙垂眸,看向手中的折子,湖北巡抚年遐龄恭请圣安。
就他了,将挽秋带离京城,不出现在众人跟前,也是极好的。
让人掺八福晋去良嫔宫中歇息,挽秋也令人带下去。
大殿中只剩下康熙和八阿哥,父子两人相顾无言。
八阿哥心中乱糟糟的,他将福晋捧在手心里疼,平日多有忍让。
福晋性子跋扈,一向爱管制他,一是因着确实喜爱她,一是因着她的身份。
他生母身份卑微,出自辛者库,他迫切的需要高贵的血统来跟自己融合。
可如今,福晋是包衣奶母之女,身份低到尘埃里去。
八阿哥心里苦涩,脸上温和的笑意再也挂不住,抬眸茫然的跟康熙对视。
八尺男儿委屈的眼中有水意,怔忡的跪在原地,开口呐呐:“皇阿玛……”
何尝不是有做戏的意思,八福晋这?样的身份,不可以做他的福晋,他需要一个身份尊贵的福晋。
他若是嫡子,福晋这?样的身份无伤大雅,可他不是,福晋这?样的身份,基本上断绝他上?位的可能。
心中恨起老三来,他为什么要把这?些的事捅出来。
康熙淡淡的望着他,心中有一些失望,叹息一声回:“回去好生养着,生子的时候,一尸两命也是常有的,暴病而?亡也是常有的,端看你如?何选择。”
撂下手中的珠串,康熙露出一个淡淡的微笑,八阿哥惧妻人人皆知,平日里恩爱有加,遇上?这?样的事情,看他怎么选。
胤禩失魂落魄的离开了,今天的事情给他很大的冲击,他马上要迎来嫡子,该是万般喜悦的事情,可惜出了这?样的事情。
而?在良嫔宫中,郭络罗氏躺在婆婆床上?,头上溢出豆大的汗珠子,心中惶恐非常。
她是天选之子,不可能就这?样倒下的,当初她十三岁,被坏人掳走,不慎掉下山崖,再一醒来,就回到三岁的时候。
家里的日子还不错,额娘还做着奶母,一切都还有机会。
后来小格格被接入安亲王府,身边的人全部都打发了,额娘因此失业,家里很是过了一段苦日子。
迫使她十三岁的娇龄,不得不扛着扁担卖东西。
刚醒来的时候,她很是懵了一段日子,当看到小格格金尊玉贵的生活,内心成长出来小小的、微弱的嫉妒火苗。
日日噬心,不由得在心中暗想,若是她……是小格格身份呢,也就不会挑担到大街上?叫卖,被匪徒盯上,以后的人生也会截然不同。
她会穿着最华美的衣裳,吃着最精致的食物。
当心中起了念,接下来的一切就变得顺理成章。
她日日在额娘跟前暗示,日日哭诉,磨得额娘也动了心,转瞬又用了同样的法子,去磨她的亲姐姐……很得福晋喜爱的大丫头,手中掌着不少?权利,特别是在福晋日益病重的时候。
接下来的日子,就像是踩在梦中,她过起梦寐以求的生活。
恍然间,她觉得,这?一切理当是她的,小格格……才是窃居者。
直到今天事情败露,她内心涌起无限的恐慌,看到良嫔柔弱的身躯,略带担忧的神情,恶劣的话语脱口而出:“这?么卑微的身份,为什么要活在世上?连累别人?”
像是说良嫔,又?像是说自己。
偏良嫔心中有这?块心病,一听就存在心里,等胤禩过来的时候,强忍着说几句,赶紧就退开了。
胤禩这?会儿心神恍惚,完全没有发现额娘的异样。
看着床榻上明艳的八福晋,猛然间有些陌生,明明就是最熟悉的人,这?会子却蒙上?一层雾,让他无力剥开。
“为什么?”胤禩抹了一把脸,冷声质问。
“我不知道,别问我。”八福晋摇摇头,捂着抽痛的肚子,哭泣道:“我那时候三岁,如?何能得知这样的事情。”
说着咬着下唇,楚楚可怜的望着胤禩,哽咽不能语:“小格格不知道这?事,我又?何尝知道。”
胤禩伸出手,条件反射的像往常那样,替她把被子掖好,到底在半空中收回。
身份是一根刺,梗在心中,吐不得,咽不下。
转身匆匆留下让她好好休息的话,胤禩转身出了内室,他需要好好静静。
漫无目的的在御花园中徘徊,远远的,看到一道熟悉的身影。
高挑的身段,白皙的肌肤,穿着半旧的夹袄,如?同温婉仕女般,抬眸望着天空,一行清泪缓缓流下,可见伤心至极。
这?本该是他身份高贵的妻,小人作祟下,变成这?幅模样。
女子款款而?行,跟着宫人越走越远。
他们这里的事,转瞬卫有期就知道了,为八福晋的神操作所叹服。
偷龙转凤之事,大逆不道,竟也能瞒这?么久。
晚间胤禛回来,说起这?个事,也是惊叹连连,故作怀疑的看向卫有期:“别……你也是假的吧。”
卫有期笑吟吟的望着他,还真猜对了,点点头:“对。”
室内的屏风换成玻璃的,上?面搭了帘子,需要就放下来,不需要就放下去,非常方便。
烛火映照在上面,漂亮极了。
胤禛自己绷不住笑了,在心中暗叹,若福晋是假的,怕他还是舍不得。
她深深的刻在他的心上?,无关身份,无关血统。
更是会替她掩饰,解决这样的事情。
卫有期漫步上?前,点了点胤禛高挺的鼻子,认真说道:“我真是假的。”
面前的女子,温软婉约,娉婷轻语笑,双眸脉脉含情,胤禛咽了咽口水,敷衍的嗯了一声。
这?些日子人情来往比较忙,很是素了一段时日,这?会子闻到她身上的香味,顿时意乱情迷。
老祖:……
唯一知道真相的机会,就这么被你放弃了。
身边靠过来一个火热的躯体,胤禛用他那低沉微哑的嗓音,在她耳边轻声道:“春宵一刻值千金,管他真还是假……那不重要。”
卫有期用细白的葱指,挑起胤禛秀致的下颌骨,轻轻的吸吮,留下一朵不甚清晰的红梅。
气氛打的火热,胤禛再也耐不住,翻身将做怪的娇软躯体压在身下,轻怜密爱。
夜越来越深,越来越深……
第二日一大早,八阿哥府就传出消息,八福晋病重,太医来来回回的走动,皆摇头轻叹,毫无法子。
病是假的,自然无药可医。
另一个就是,侧福晋有喜五个月,坐稳胎才放出风声来。
卫有期摩挲着手中的小札,经此一事,人性剖白令人触目惊心。
八福晋家人为了荣华富贵,戕害幼主,鸠占鹊巢。
自然罪无可恕。
而?八阿哥……卫有期垂眸,当初跟八福晋有多少?恩爱,这?会子就显得多么绝情,他确实两难,却还是选择自己,让八福晋去死。
一夜夫妻百日恩,红颜美人终比不过江山如画。
卫有期投入一点关注,转瞬就忙到不成,越到年关越忙。
不光京城的人情来往,还有商会的事情,到这个置办年货的时候,商会快要忙疯了。
秋冬两季就开始赶工,做年节需要的东西,当初的努力,这?会子到验收的时候。
卫有期对了一会儿账,还是有些坐不住,起身去了馥园。
馥园离得近,打马也不过一刻钟时间,看到大门,她就放心了。
一到过年的时候,好似全京都的人都坐不住了,一股脑的蜂拥而出,在各大铺面徘徊,买起东西来,也格外豪气。
这?会子一个年迈的大爷,穿着棉布袄,手里捏着荷包,在集市上?寻觅。
手中牵着小孙子,约莫三四岁大小,手里拿着鸡腿,啃的欢实,老老实实的跟在后面。
老人边上?跟着的约莫是福晋,精神抖擞的老太太,两条小短腿挥舞的飞起。身后跟着一对夫妻,手上?提着大兜小兜,都是馥园的包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