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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送你?。”“不用,我已经在车上了。”
短暂的沉默过?后,陈邺问:“这么着急?”
电话打得耳朵有点热,谢宝南不知道如何面对他,张口就是谎话:“嗯,老师临时找我,跟我说课上的问题。”
陈邺抬手看腕表,晚上八点零六分。周末的夜晚,不知哪位老师这么尽心尽力,还要辅导学生功课。
他不拆穿,也没追问。想着她或许是害羞,女孩总归是脸皮薄的。
挂了电话,谢宝南走在风里,难以冷静。
她还爱陈邺,这个想法叫她害怕。
几年过去,他们都不再是过去的自己。这阵子,她不是没有看见陈邺的改变,也不是没有感受到他的温柔。
只是担心重蹈覆辙,害怕再次受伤。
爱他那样辛苦,她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飞蛾扑火的勇气?。
谢宝南想不明白,又恍然清醒。
自己到底在想什么啊?人家什么都还没说呢,她已经自作多情?地幻想和陈邺复合以后的事情?了,况且方才也没真的吻上。
她捶着脑袋,警告自己不准再想。仰头,望向墨蓝色的天空。天空里,星子变换着轨迹,在她心中荡起一圈又一圈凌乱的曲线。
虽然如此,她依旧静不下心。
隔天上课,在同传室,她频频出错,惹得老师侧目。要知道,谢宝南是她最得意的学生,翻译水准向来又稳又好。
老师问她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她连声抱歉,说可能是没睡好。
老师拍拍她的肩,让她多注意休息。
这种状态持续了整整三天。
直到陈邺发来消息,说自己再次要去欧洲出差,这回估计要一个月才能回来。
看到消息,谢宝南莫名松了一口气。不用见他,自然就不用再面对那个连自己也琢磨不透的问题。
她回:“一路平安。”
陈邺回:“照顾好自己。”
四月的临桑,春意盎然。
已经是大三下学期了,学校开始分配导师,确定论文的选题。
谢宝南在慧译实习的这段时间,积累了不少在同传中遇到的问题。论文选题很快定下来,导师对她的想法大为赞赏。
孙倩却犯了难。
这几年,她时常逃课,心思都放在了做音乐上,对本专业掌握不深,思来想去都不知道写什么。
眼看着五月就要把?论文题目定下来,她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我真?的不知道写什么,怎么办啊!”
谢宝南思索着:“你?的专业方向是文学,平时自己写歌……”她沉吟片刻,“不如你?想想英美文学对乐坛的影响?”
孙倩拍着大腿叫好,“对啊,我怎么忘了这个!宝南姐,你?真?是我的救命恩人!”
五一前夕,论文选题终于确定下来。班上的同学在上课之余,纷纷开始忙着找暑期实习。
谢宝南自然是继续在慧译实习,孙倩则要做音乐。
李铮早在年初就确定了暑假的实习。他所在的义工组织是一家全球NGO,在国外有分部。他提交去国外分部当义工的申请后,审核很快批复下来。
猴子申请了学校暑期山区支教项目,打算去山区教孩子学英语。
他们的人生渐渐有了不同,似一个点发射出不同的线,奔涌向四面八方。
那天谢宝南起晚了,刚到慧译,看见有人正围着丁亦珊聊天。
话题中心是丁亦珊的包,似乎是某个奢侈品牌最新出的限量款,不仅很难买到,而且价值六位数。
丁亦珊家庭条件不算好,而且还是学生,平时就算兼职,也赚不了这么多钱。
其他同事发?出同样的疑惑,丁亦珊笑着解释:“是我男朋友买的。”
“你?男朋友对你真?好。”
“天啊,你?男朋友好有钱啊。”
在一句句赞叹声里,丁亦珊扬起高傲的脸,得意洋洋,“其实就还好啦,没有你?们说得那么有钱。这个包也就十几万,不算贵。”
同事们纷纷噤声,感叹有钱人的世界我不懂。
下班后,一辆劳斯莱斯停在公司楼下。同事们亲眼目睹丁亦珊上了那辆车,终于相信她是真的找到了一个有钱的男朋友。
或许是因为有了新的男朋友,分散了丁亦珊的精力,最近这段时间,她没怎么针对谢宝南,也没有再做出任何出格的事情?。偶尔,甚至还会笑?着同谢宝南打招呼。
谢宝南讷讷地想,或许这就是丁亦珊的得偿所愿吧。
五月上旬,口译组完成了一个同传项目,每个人都领了一笔不菲的奖金。
谢宝南人缘不错,和组里的同事一直相处得很融洽。大家都喜欢这个漂亮又温柔的女孩。
这段时间,这些前辈对她照顾有加,教会了她很多东西。她心中感激,领了奖金,立刻提议请全组人吃饭。
罗正阳笑着拒绝:“你?还在实习呢,能有多少钱?别浪费了。”
谢宝南不依,“组长,你?们经常请客,我总是蹭吃蹭喝,怪不好意思的。”
罗正阳正欲开口,谢宝南继续说:“你?要是不答应,以后我可不吃你?们买的东西了。”
罗正阳笑笑?,望着女孩殷切的眼神,妥协道:“行吧,那就让小谢破费一次。”
虽说是她请客,同事却非常体谅这个还在读大三的女孩,最后选了公司附近的一家中餐店。
店面不大,环境也谈不上好,却以实惠好吃著称,人均只要五六十,深受附近的上班族喜爱。
一群人在二楼落座,老板热情地招呼,他们点了许多家常菜。等菜的空隙,谢宝南望向一楼门口,还有许多人在等位,生意特别红火。
做同传的伙伴,平时就像是战友。上了桌,大家都没顾忌,很快就吃开了。话题也从同传转到了行业内的八卦上。谢宝南听着那些八卦,倒是比小说更惊心动魄。
推杯换盏间,谢宝南接到陈邺的电话。她的心飘了飘,拿起手机去阳台。
这阵子,陈邺一直在国外出差。大约是忙,没怎么联系谢宝南。偶尔会拍一张当地的照片发?过?来,因为有时差,谢宝南通常很久之后才会回复。
如今终于回国,他第一时间就想见到她。
“宝南……”他开口。
谢宝南倚在围栏上,望向天空。平白无故地,心里有隐隐的开心。是听到他久违的声音,也是一点无言的想念。
“你?回国了?”
陈邺轻轻咳嗽一声,“嗯,昨天回来的。”
谢宝南问:“事情?办得还顺利吗?”
“很顺利。”顿了顿又问,“在做什么?”
谢宝南朝热闹的饭店里看了一眼,说:“在宿舍看书。”
她不是故意要撒谎,只是如果她说了在外面吃饭,陈邺一定会来接她。她还没有做好面对他的准备,特别是在经历了电影院的尴尬之后。
几秒的寂静,电话那头传来打火机的声音。“啪嗒”一声,在夜晚格外清晰。
陈邺问:“明天有时间?”
谢宝南道?:“明天要上课。”
“晚上呢?”
“晚上导师找我说论文的事。”
陈邺提议:“那周末?”
“周末和同学约好了一起练习。”
“那什么时候有时间?”他耐心问。
谢宝南道?:“最近都挺忙的。”
到了此刻,陈邺算是明白了,谢宝南在躲着他。
是因为那天在电影院的事情?吗?
他没有勉强她,只轻轻笑了声,留下一句“那你先?好好看书吧”,随后便挂了电话。
谢宝南盯着黑下来的手机屏幕,心里空落落的,这样会不会太冷酷无情?了?
陈邺坐在家里,握着手机,沉默。
方才电话里,人声鼎沸,有劝酒的声音。谢宝南显然是在外面,却骗他在宿舍看书。
今天周三,是谢宝南去慧译实习的日子,于是他给罗正阳打了个电话。
陈邺找了个借口,说之前的翻译合作很满意,想着以后有机会继续合作。罗正阳自然说好,这样的机会求之不得。
挂电话前,陈邺问:“罗老师在喝酒?”
罗正阳笑道?:“不好意思啊陈总,今天小谢请客。大家难得在公司附近聚聚,就喝了两杯。”
“好,那你先?忙。”
陈邺咬着腮帮,眉宇间有低低的气?压。
谢宝南请客?
他想起在英国时,小家伙也几次提出要请客。她很有钱啊,这么喜欢请客。
慧译附近有不少饭馆,陈邺粗略筛选了一把?,猜测他们聚餐的地点。
他其实也不敢确定,只是赌一把?。谢宝南请客,罗正阳应该不会挑贵的餐厅。
他坐在车里,等在饭店门口。约莫过?了半小时,果然看见一群熟悉的面孔,从饭店里走出来。
看来是赌对了。
谢宝南因为买单,是最后出来的。她站在人群最后,一一送别大家。
有人开车先行离开,有人正在等网约车。谢宝南不急不躁地,陪着他们等。今天是她请客,总要送走每一位客人,她才能离开。这是从小父亲教给她的礼貌。
陈邺的车就停在马路对面,隔着一条马路的距离,他能看见女孩和身边的同事说笑。
一个多月不见,她似乎瘦了些,下巴变得更加小巧。陈邺感觉心疼,不知道她是怎么照顾自己的。
后来有名同事提出送谢宝南回学校,她摇头拒绝:“我学校很远,你?们都不顺路。我一会去坐公交,你?们快回去吧。”
“那你回去注意安全。”
送走了同事,她独自走向附近的公交站。这里离地铁还有一段距离,必须要先?坐几站公交去地铁站。
车辆行人来来往往,她思绪放空,在站台安静等车。身后的广告牌时不时地变换,一会是整形美容,一会是不孕不育,张扬肆意。
一辆车停在面前,拉回她的思绪。
公交站台没有路灯,只有广告牌的一点光,勾勒出一张落拓不羁的脸。男人手臂架在车窗上,不说话,就这么意味深长地看着她。
看他这模样,应该是早就知道她在骗他了。
谢宝南独自懊恼,方才怎么就没发?现他的车呢?如果早一点发现,她或许还能躲一躲……
她无助地想着,也不说话。视线从他身上飘过?去,越过?车顶,看马路对面的商铺。这条街很热闹,沿街开的饭店、奶茶铺、眼镜店,让人眼花缭乱。
她盯着看了会儿,然而要等的那辆公交车迟迟不来。收回目光时,他竟然还在看她。意味深长的目光里,好似在耐心地等她演完这出戏。
谢宝南败下阵来,认命般地,很官方地打破沉默:“好久不见,这么巧。”
“不巧,特意来接你?的。”陈邺笑,没纠结女孩骗他的事,“我送你?回学校。”
谢宝南拒绝:“不用了,一会有人来接我。”
陈邺轻笑?一声,骗谁呢,大晚上的谁来接她。他没坚持,也不离开,就这么坐在车里,似乎要看看到底是谁来接她。
谢宝南没想到陈邺会等着不走,一时有些慌。她打开公交app,发?现公交车还有二十分钟才进站。
她思索着该怎么圆谎,掏出手机给沈曼发消息:“曼曼,你?现在在忙吗?能不能来接我?”
等了几分钟,沈曼似乎在忙,没回。
她又给孙倩发微信:“倩倩,你?在哪里?”
孙倩很快回复她:“我今晚在录歌。先?不说了,我要进棚了。”
没有了退路,谢宝南尴尬地抬头。
陈邺坐在车里,慢条斯理地抽烟。两指间的那支烟冒着猩红的一点光,他盯着她,似笑非笑?地问:“接你的人还没来?”
到底是编不下去,谢宝南向他坦白:“好吧,我承认骗了你?,没有人来接我。我今晚也没在宿舍看书,是和慧译的同事一起吃饭。对不起。”
女孩低着头,认错的态度很诚恳。陈邺勾唇,灭烟,下车为她打开车门,“上车吧。”
车在夜色中行驶,陈邺问:“为什么骗我?”
谢宝南转头,看他的侧脸。等他回过?头,她匆匆收回视线,不说话。
陈邺又问:“在躲我?”
谢宝南“嗯”了声,偏头,看向窗外的夜景。
这个点了,奶茶店前还排着长龙,服装店门口有工作人员装扮成的熊猫人……
“为什么?”他追问。
她不知道如何回答,只轻声恳求他:“你?别问了,好不好?”
“好。”
他转头,想要摸摸她的头,告诉她没关系,他没有介意。但见女孩兴致不高、微微叹气的模样,他打消了这个念头。
到了学校,两人告别。
谢宝南走进宿舍楼之前,又回头。陈邺,依旧坐在车里在看她。她耳朵一热,匆匆推门而入。
陈邺开车回家,在地下停车库,摸出一支烟。
一支烟燃到尽头,他才想清楚,忽然后悔,大概是那天在电影院,他的举动把女孩吓到了。
其实他本来没想亲,但昏暗的环境,旖旎的气?氛,感觉到位了,一时冲动没忍住。
小姑娘是不是认为他是个轻浮的人,没表白就想亲女孩子。
又一支烟点燃,陈邺猛地吸了几口。
他打开手机,翻出谢宝南的照片,怔怔看着。
十八岁就跟了他的女孩。
或许是时候了。向她摊牌,还她一份真正的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