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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辆周身漆黑的自行车,没有后座,只有前面的一道横杠,像是专门为她准备似的。
陈邺担心她坐着不?舒服,脱了大衣,叠好垫在横杠上,朝她伸出手,“上来吧。”
大衣里是灰色的毛衣,这样冷的天,并不能抵御严寒。
“不?冷吗?”谢宝南问。
“不?冷。”
美人在怀,又岂会冷。
谢宝南撑着他的手,坐在了横杠上。她瘦,空间还算宽敞。衣服厚厚一层垫在屁股下,柔软而温暖。
“坐稳了吗?”
陈邺的气息擦过耳边,她红着耳朵点头。
他这才将另一只手臂环绕过来,将她圈在臂弯里。
离得足够近,谢宝南能感受到他身上淡淡的香气,和?胸膛上一点灼人的温度。
她不敢偏头,只觉得?他就在耳侧,随时要亲到她似的。
冬夜的凉风,冷却了她脸颊的温度。她双手紧紧握着车龙头,感受到手心的横杆由凉变热。
陈邺骑得?很稳,生怕颠到她,特意避开了道路上所有的起伏和?井盖。
一路沿着广场,有喷泉,有灯光。光影里有绵绵情意,不?知会绵延到何处。
可他见到的,却都是眼前怀里的这个女孩。
不?见光,不?见影,只有她。
“你怎么学会的?”谢宝南开口,努力找着话题。
陈邺反问:“有什么是我学不会的?”
言语间依旧是陈总的自信。
“以前从没骑过自行车?”她好奇。
“嗯,第一次。”
却学得?比谁都快,比谁都好,甚至可以载上心爱的女孩。
下午谢宝南丢下他后,陈邺立刻给范明宇打电话,让对方来教自己骑自行车。
范明宇刚睡醒,揉着惺忪的眼睛,一时以为自己听错了。他重复道:“叔,你说的是自行车吗?自行车,bicyle?”
陈邺“嗯”了声,又问:“你会吗?”
范明宇哈哈一笑?,“我?当然会了,自行车谁不?会啊?”
说完意识到不对劲,电话那头的低气压几?乎要将他吞噬,只好匆忙打圆场,“其实我?也只会个皮毛。”
陈邺悟性高,没有花太多?时间,已经掌握了要领。
之后,他去店里挑选自行车。
新潮的车型前面都没有横杠,无法载人。陈邺选来选去,终于选中一款最老式的车型。前面带横杠,为的,只是能送她回学校。
他提了车,到了无人之处,对范明宇说:“上来。”
范明宇:“……”
范明宇心里一万个不情愿,却只能乖乖坐上去,讪笑:“叔,我?这样会不?会太娘了?”
陈邺冷冷道:“闭嘴。”
刚学会自行车,陈邺还不?太熟练,猛然间载了一个人,车身左右摇晃。
范明宇放下内心的芥蒂,指挥道:“你放轻松,重心要稳。”
半小时后,陈邺到底是摸索出了一套载人方法。
范明宇立刻邀功:“叔,你现在载婶婶肯定没问题了。我?这老师当的还行吧?”
陈邺拍拍范明宇的肩,语重心长地说:“你该减肥了。”
范明宇:“……”
陈邺回想下午的场景,眷恋这一刻,问她:“孙倩怎么在这里表演?”
“是义演,为渐冻人募捐。”
他们渐渐驶离广场,周边的光暗下来。
陈邺在一个路口的红灯停下,又问:“她的乐队叫什么?”
“深井末梢。”
“神经末梢?”陈邺不理解,“你在学外国人讲话?”
谢宝南“扑哧”一声笑出来,“是很深的一口井的那个深井。”
陈邺:“……”
他不?懂网络用语,谢宝南耐心地同他解释。她的声音很软,像是冬夜的一颗烤栗子,带着丝丝甜甜的软糯。
夜风凉凉,谢宝南说了很多?。她说起乐队,说起孙倩的梦想,还说孙倩以后会成为大明星。
她乐于说,他就乐于听,哪怕说的都是他不?感兴趣的旁人的事。
短短路程,很快到了学校后门。
华灯初上,校门口热闹非凡。林林总总的小摊贩前围满了学生,售卖各式各样的小吃。随着香味飘过来的,还有不?绝于耳的交谈声与叫卖声。
这些年,临桑市容整顿,市区的小摊贩几乎绝迹。这样的场景只能存在于郊区。
陈邺很少见这样的烟火气。连卫生都谈不?上的小吃裹着油烟味,是他从前最瞧不上的。可今日却不觉得?反感,心里一片窝心。
谢宝南跳下车,将外套递给他,“快穿上吧。天冷,别感冒了。”
陈邺为她的这份关心而暗暗欣喜。他穿上外套,又听她问:“你饿不饿?”
折腾了一整个下午,这会儿确实有些饿了。
见陈邺不说话,谢宝南笑?,“你在这里等我?。”
她走到一个摊位,买了两个烤红薯回来,递给他。
陈邺犹豫地接过红薯,小心地捧在手心里。谢宝南站在面前,一点一点地剥开红薯皮。
她垂着眼眸,看?不?见她的眼睛,只看到黑色的睫毛,像是鸦羽,扫过他的心。
灰扑扑的红薯皮剥开,里面是橙黄色的红薯肉。
刚烤好的红薯很烫,还冒着热气。她被烫到,立刻摸自己的耳垂,又笑?,“你吃吃看?,很甜的。”
陈邺低头咬了一口,松软的红薯在口中化开,甜滋滋的,竟是异常美味。
“怎么样?”她眼睛里有期待。
他点头,“好吃。”
陈邺有样学样,照谢宝南方才的手法,将另一个红薯剥开,递给她。
人人都说快乐难觅。可如今陈邺却头一回?在这样的小事中,体会到了心中难言的甜蜜。
那是比红薯更甜的滋味。
原来爱就是这样吗?
仅仅只是站在路边,一起分食红薯。灯是静的,时间也是静的,停在这一刻,依依不?舍似的。
那之后,陈邺送她回宿舍。谢宝南感谢他送她回来,温声同他说再见。
他笑?:“天冷,快回去吧。”
谢宝南回?到宿舍,鬼使神差地又走到窗边,瞧见陈邺还站在原地。见了她,冲她露出笑意。
其实陈邺并不?是一个温柔的人。他对所有人都冷漠,他有一双漠视苍生的眼。他喜欢单刀直入,直奔主题。
唯独对她,他藏起了锋芒,是有温柔意的。
谢宝南有片刻的动容,却很快回过神,拉上了窗帘,再也不?去看他。
那夜谢宝南做了一个梦,梦里都是陈邺站在楼下冲她笑?的模样。
她昏昏沉沉地醒过来,却是一阵心惊。
为这么久,竟然还会为他的那双眼睛沉溺。
接下来是考试月,谢宝南整日扎根在图书馆,再没想起陈邺。
沈曼在这期间打来几个电话,问谢宝南最近是不是把她给忘了。
谢宝南抱歉地说自己在准备考试,考完就去找她。
沈曼欲言又止,“行了,你好好复习吧。”
那天陈邺回去后,立刻让范明宇去调查深井乐队,“我?要他们的所有资料和?歌。”
两天后,资料已经摆在了陈邺的面前,从乐队组建之初到这几?年的演出经历,事无巨细。
他认真听了孙倩创作?的歌,虽然还略显青涩,却有着热爱音乐的简单和?赤诚。
之后,陈邺联系了一家唱片公司,送去了深井乐队的资料和?歌曲。
“你先听听看,我?建议你签下他们。”
对方和陈邺相识多?年,相信陈邺的品味,更知道陈邺不是个盲目推荐的人。他说好的,一定是亲自感受过的。
事实如此。在听过了孙倩的歌后,很难有人不感动。
那个学期末,最后一门考试结束的晚上,孙倩接到了唱片公司的电话。对方说无意中听了他们的歌,觉得?不?错,想要签他们出唱片。
孙倩以为是骗子,连挂三个电话。直到对方第四次打来,才终于确认是真的。
孙倩乐得?在宿舍里又蹦又跳,手舞足蹈了足足五分钟。
谢宝南提醒她:“赶紧报喜啊!”
孙倩这才想起来给乐队的其他两人打电话,紧接着又给爸妈打电话,之后是李铮和猴子。
她挨个地报了一遍喜讯,来来回回?只重复一句话:“有公司签我?了!我?要出唱片了!”
“你看?看?,是金子总会发光。这不?就有人看到你的优秀了吗?”李铮在电话里这样说。
没有人知道背后的那只手,也无需知道。
陈邺只想让谢宝南高兴。他在学习她的温柔,于无声处汇成涓涓细流。
那天晚上,孙倩拉着谢宝南,畅想未来的某一天,他们会开自己的演唱会。舞台下全部都是他们的歌迷,喊着乐队的名字。
“一定会有这一天的。”谢宝南道。
就是在这时,她接到了沈曼的电话。
沈曼在电话里问她考完了吗,谢宝南说刚刚考完,顿了顿又问:“你明天在工作?室吗?我?去找你。”
沈曼默了几?秒,开口道:“宝,我?出事了。”
谢宝南打车去沈曼工作?室的路上,心尖都还在颤抖。
她最担心的情况到底还是发生了。
说好的扩大生产规模,到头来却是两头骗。赵老板赵勇这边拿了沈曼的钱,却没给供应商。拖欠到年末,供应商催款找到沈曼的头上,沈曼才知道被骗了。
而赵勇几?天前说要去国外出差,那之后就再也联系不上了。
大半夜了,沈曼工作?室里还亮着灯。她坐在沙发上,不?停地抽烟,整个人都像是被抽去了灵魂。
她投的钱不是笔小数目,几?乎是她的全部身家。年底了,淘宝店这边还有一堆款项等着清算。赵勇这一跑路,几?乎是要沈曼的命。
谢宝南给她倒了杯热水,“报警了吗?”
沈曼点头,“不?过警察说,他大概率已经跑到了国外。”
谢宝南问:“他最近厂里没有订单吗?为什么放着干净的钱不赚,要拿钱跑路?”
工作室的小柔解释:“我?们也是最近才知道,他厂里压根就没什么订单。之前说订单多?忙不?过来要扩大规模,其实就是为了骗我?们的钱。”
原来是从一开始就布好了局。那赵勇后来和沈曼在一起,难道也是骗局的一环?
谢宝南不?敢想下去,不?知道沈曼心里该是怎样的酸楚。
谢宝南轻轻安抚沈曼,又听她说:“你不?用安慰我。等找到他,老娘一定要杀了他。”
谢宝南陪了沈曼一夜,警方那边一直没什么进展。沈曼一滴眼泪都没掉,只是坐在那里抽烟。到了后半夜,谢宝南劝她去睡一会,她才勉强躺了几?个小时。
正好放寒假,学校里没有课程,谢宝南向慧译请了几?天假,寸步不?离地守着沈曼,生怕她做什么傻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