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1 / 2)
素白的冰雪世界里,殷红的火焰燃烧着,不时发出轰轰的沉闷响声,燃着的草叶在空中盘旋轻舞,点点星火,好似暗夜的流萤。
满腹的相思、委屈、愤然齐齐涌上?心头,傅昭恨不得扑进洛桦怀里大哭一场,但?她不愿,她不想再给这个男人增加一点压力。
她极力压抑着横流逆折的情?绪,努力平缓柔和地说?,“你回?来了。”
洛桦怎能看不出她微笑?后面隐藏的眼泪,心痛得猛然抽搐几下,俯身?将她抱起,“我喜欢你的笑?,你一笑?,天地间华光灿烂,你若哭了……”
“我的世界就只剩下黑暗,”他?抱紧傅昭,似乎要把她整个人揉进怀里,“我发誓,往后的日子,你不会再流一滴泪。”
洛桦轻踢马腹,那马儿扬蹄长嘶一声,不躲不退,迎着烈火,直直冲了出去。
傅家二老正抱头痛哭,忽见一人一马从漫天火光中腾空出世,手持长刀,浑身?火星子,宛如天神下凡,却不是洛桦又是谁。
杜氏痴呆呆看着洛桦,又看看完好无损的傅昭,扬手就打,一面打,一面哭骂道:“你这丫头疯魔了不成?别人都往外逃,你偏往火场里跑……不过被土匪拉扯两下,就一心寻死?,只想着给你男人守节,却忘了你可怜的爹娘!儿啊,爹娘就剩你一个,你若死?了,让我们又靠哪一个去?”
傅老爹抹着满脸老泪,一会儿哭一会儿笑?,“好在人没事,好、好……”
看着双亲满脸纵横的泪水,听着娘撕心裂肺的号啕,傅昭心里十分地不好受,温声安慰几句,忽觉一暖,原是洛桦将大氅披在她身?上?。
洛桦提着斩/马/刀,复又翻身?上?马,沉声嘱咐傅家三人,“你们在此稍等片刻,我去去就回?。”
“你去哪儿?”傅昭隐约有?点担心。
他?回?首冷然说?道:“谁让你流泪,我便让谁流血。”
杜氏不明白,“招娣,他?啥意思?”
傅昭望着他?打马飞奔的背影,长吁口气,似喜似忧叹道,“他?杀/神/的名头,可不是凭空捏造的。”
狂暴的西风慢慢平静下来,经过村民的全力扑救,火势渐渐变弱,村民还不等清点损失,就发现那帮土匪居然还没走!
贼不走空,盗匪当然也不能走空,不然白辛苦一趟,传出去还不让人笑?掉大牙,他?们也不必在道上?混了。
只是,老大去了哪里?
余下的十几个土匪只当老大躲起来风流快活,一时没有?多想,晃着手里的大刀片子,胁迫村民去翻捡收拾。
粮食烧了大半,银子丢了不少,兄弟伤了几个——晦气!
二当家的蹲在地上?正嘀咕,冷不丁背后冷风森森阴气瘆人,惊得不由自主回?头一看,立时吓得面如土色。
眼前的男人明明长得十分俊俏,但?周身?散发的阴狠杀气,让人根本意识不到?他?姿容秀美,眼底微微泛着猩红,一眼盯过来,二当家的竟吓得一下子瘫软在地。
洛桦冷冷吐出两个字,“腰斩。”
手起刀落,二当家的眼睁睁看着自己断为两截,这一瞬间的恐惧,甚至超越了身?体断裂的疼痛。
凄厉无比的惨叫引起余者注意,一个形如厉鬼的男人,提着刀步步逼近,鲜血从倒垂的刀尖上?滴落,乍开在煞白的雪地上?,好似一朵朵红色的彼岸花。
“你是谁?”一个土匪壮胆问?道。
“管他?是谁,咱们人多怕他?一个?兄弟们,抄家伙上?啊!”
银光一闪,几个土匪连叫也没叫一声,顷刻送命。
天色渐亮,阴晴不明的苍穹下,细小银白的雪粒子一阵阵撒落,此刻一丝风也没有?,只闻沙沙的落雪声,和匪徒饱含恐惧惊骇、粗重急促的喘气声。
求饶、咒骂、哭号……洛桦充耳不闻,刀柄上?传来许久未有?的感觉,竟让他?有?点沸腾,脸上?隐隐显出兴奋的神情?。
他?在笑?!
这哪里是人,分明是只鬼!
村民们已经被吓呆了,个个如木偶似的垂手立在一旁,乍看到?他?诡异的笑?容,一股寒气顺着脊梁骨往上?蹿,浑身?寒毛倒立,有?几个竟然擎不住,眼皮一翻晕了过去。
血雾终于?消散,洛桦站在横七竖八的尸首之中,他?看着前襟上?几滴血,暗自扼腕:久不操刀,退步了,竟然溅上?血迹!
他?毫不在意村民畏惧的目光,扫视一圈,不出意外地发现装死?的傅文渊。
洛桦脚步霍霍过去,冷笑?道“不用装死?,我送你去死?。”
傅文渊横下心大喊一声,“二叔我知错了!奶奶,救命啊——”
傅奶奶以与年龄极不相称的敏捷扑到?孙子身?上?,“要杀他?你就先杀我,孙女婿,我可是你奶奶!老二,你不要你娘啦?”
傅老爹闻声而来,见大哥两口子泼风似的奔到?他?跟前,捣蒜般叩头,“饶了你侄子吧,让他?给你们磕头认罪,咱们血缘至亲,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
傅老爹眼神复杂,看看他?们,又看看傅奶奶,半晌才?吃力道:“他?领着土匪杀我们的时候,怎不见你们求情??泥人还有?三分土性?,娘,招娣因他?吃了多少苦,我如果?为他?说?话,还有?什么面目见我闺女?”
谁也没想到?他?会说?出这话,傅奶奶三人顿时傻了眼。
傅文渊心存侥幸,突然将傅奶奶狠狠推向洛桦的刀口,飞身?狂奔。
他?快,洛桦更快,脚步微错,瞬间避开了傅奶奶。
洛桦轻轻一抛,刀携风呼啸而至,傅文渊一声惨叫,牢牢被钉在地上?,几息便断了气。
洛桦擦净刀身?血迹,一抬头看到?傅昭不知什么时候立在一旁,定定望着自己,他?忽然有?点不知所措,结结巴巴说?,“你、你怎么过来了,这儿……脏,别污了你的眼……”
他?悄悄把手背过去擦擦,虽然上?面并没有?血迹。
傅昭心里一阵酸热,轻轻拉起他?的手,“咱们走吧。”
“等等!”张里正蹒跚走来,对洛桦拱手道,“洛爷,官府的人一会儿就到?,你斩杀土匪,理应受嘉表。还请稍等片刻,去衙门里领赏的好。”
洛桦知道他?是怕惹祸上?身?,“领赏不必,等官府人来了,你只据实相告即可,若官府定要找我,让他?们去宣府卫所找洛某。”
他?边说?边往外走,村民们沉默着,纷纷闪到?一旁,虽不敢直视,但?觑着他?的眼神,惧怕里带着厌恶,便是迟钝如傅老爹者都察觉出不对劲。
村里是待不下去了,杜氏临走前看了一眼烧得焦黑的自家,一夜之间多年来的心血全毁了,她连哭一声的力气都没有?,只呆滞地蠕动嘴唇,“完了……全完了……”
不只是傅家,村里大半都是断壁残垣,荒凉满目。
村民一声接一声哭起来,雪粒子打在废墟上?,发出沙沙的声音,和嚎天喊地的哭声响成一片。
这把火是傅昭放的,但?谁也不敢有?一声怨言。
杜氏缓过劲来,听着周围的哭声,竟觉得痛快极了。
一种莫名的悲怆袭上?心头,傅昭惶然四顾,又迅速垂下眼睑,面上?悲喜不分,只双手不停地拧着衣角。
洛桦看一眼就知道她在想什么,从马背上?解下一个蓝布包袱,扔到?村民面前,“拿去分。”
包袱皮散开一角,露出白花花的银子,止住了村民的哭声,张里正上?前一数,居然有?三百两之多。
众人心里说?不出什么个滋味,举目远望,雪地上?只余数行脚印,傅家几人早已飘然远去。
洛桦找了处客栈,去成衣店买来换洗衣服,一家人收拾利索安顿好后,已是掌灯时分。
傅昭换上?新?衣,只见她身?着浅金桃红二色撒花褙子,朱砂色中衣,桃红的马面裙,一头乌发挽起,插着根鎏金蔓草纹银钗,真似一株亭亭玉立的临风芍药,笑?盈盈出现在洛桦面前。
洛桦不知怎的心中一动,脸上?发烫,呆笑?一下说?:“几个月不见,你似乎又长大不少。”
傅昭踮起脚尖,俏皮地比比个头,轻笑?道:“我快到?你肩膀啦。”
她仰着头,水杏一样的眼睛波光流闪,不高不低的鼻儿好似玉琢成的,鹅蛋脸笑?靥生晕,吹气如兰,口似檀香。
日思夜想的人就立在眼前,洛桦哪里还把持得住,抱着她就滚到?炕上?。
傅昭的惊呼生生被堵在嘴里。
炙热的气息扑面而来,他?完全没有?上?回?的细致温柔,如同一头狂暴的困兽,疯狂地在尺寸之地肆虐咆哮。
傅昭觉得自己的唇要被他?撕碎,连同舌头一起被他?吞入腹中,这和她印象中的洛桦完全不同,她有?些害怕,用力去推他?。他?在发抖!难道说?,他?在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