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困啊(1 / 2)
茶楼里客人很满,二楼的雅间倒还算清静。
沈蔻跟着杨固和钟氏走到位于尽头的那间,进门时未敢擅自抬眸,只在杨固提醒后才行礼道:“民女沈蔻,拜见穆王爷。”
“免礼,坐吧。”
熟悉的冷清声音,随风拂入耳中。
沈蔻才不想坐,只敛袖站着,如同所有没见过世面的少女那样,半眼都没朝他多看。
旁边钟氏毕竟曾为官妇,又经历了夫君获罪、变卖家产、支撑生计的种种磨砺,性子愈发柔韧。此刻站在江彻跟前,她心中一边猜测缘故,一边又觉自家行得端坐得正,无需顾虑太多,便恭恭敬敬地施礼道:“不知王爷召见民妇,是有何吩咐?”
“前任万安县令沈有望是你何人?”
“禀王爷,那是外子。”
江彻“唔”了声,啜茶润喉,漫不经心地道:“本王如今查办的案子,有些小事与他牵扯,若用得着,或许会跟你母女俩请教些细枝末节。这阵子你们暂时别出京城,免得到时候找不到人。”
他说得水波不惊,却令沈蔻心头微跳。
当初沈有望获罪夺官时,她就觉得蹊跷,不信父亲会贪污受贿。只是她手里没半点线索,加之沈有望千叮万嘱不许她母女俩深究,钟氏又命她严守口风,所以始终藏在心底,不敢多问。即便是后来借戚家的门楣攀上江彻,也小心翼翼地没敢多探半个字。
如今江彻主动提起,沈蔻哪能不悬心?
她蓦地抬起头,道:“家父怎么了?”声音柔软,却分明紧张担忧。
江彻不由瞥向她。
少女不施粉黛,秀眉微蹙,黑白分明的清澈眼眸望着他,暗藏急切的神情似曾相识。江彻脑袋里隐隐作痛,手指悄然捏紧茶杯时,忽然有个念头电光火石般窜了出来——她的双眸清澈若此,除了焦急,再无波澜。
但怎么可能呢?
两人曾在米酒巷见过面,后来在戚府,沈蔻还那样出言诋毁他,似全然不知那个毫无人性穆王就是站在她面前的人。而此刻他摆明身份,换了任何人,多少都会觉得惊愕、尴尬。即便未必宣之于口,目光神情里总归会有异样。
他见过那么多军中精心调.教的奸细,后宫的城极深的老狐狸,很少有人能在这种时候不露端倪。
但她没有,半分都没有!
好像早就知道他的身份似的!
江彻心头一紧,猛地探身凑近,幽深的眼睛攫住沈蔻的目光,“沈蔻,你认得本王?”
猝不及防的发问,令沈蔻头皮微麻。
心跳在那瞬间几乎停顿,她不知江彻这是在试探,还是凭那双锋锐洞察的眼睛瞧出了端倪。但凭着本能,沈蔻万分笃定,凭着江彻的狡诈心性和深厚城府,他既然这样问了,她就决不能自以为是的贸然否认。
那是在往他的刀尖上撞!
沈蔻眼底终于难以克制地流露些许慌乱,颔首轻声道:“民女确实认出了王爷。”
“何时?”
“就在刚才。”沈蔻后退半步跪在地上,借以平复内心的慌乱。
“不敢欺瞒王爷,早在那日巷口偶遇之前,民女就曾在澄园瞧见过王爷,因是外客,还特地避开了。后来巷子里遇见、在戚家碰见,民女也没深想。直到方才从窗外看到王爷的侧脸,才明白过来。那日是民女有眼无珠,不知王爷驾临,还口出狂言,实在失礼。”
“还请王爷宽宏大量,恕民女怠慢冒犯之罪。”
她捏不准是哪里露了端倪,便将数次会面都提了,说完后惭愧地垂下了脑袋。
江彻死死盯着她,半晌才收回目光。
“无妨,不知者无罪。”
不知为何,心里竟有种期待落空的失望。
沈蔻情知这回是蒙混过去了,心有余悸地谢恩站起来,堆出满脸的恭谨,赶紧将话题掰回去,“方才王爷提到家父的案子,不知是要问什么?”江彻心虚地垂眉啜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