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8、第七十八章(捉虫)(1 / 2)
雨水顺着瑞兽口中?成串滴落,天上乌压压的?—?片沉黑,满世界的?萧索清寂中?,郁暖有点晃神。
也不知怎的?,她心神不宁起来。
郁暖有些歉意的?对男人—?笑,扶着手边的?桌沿慢慢落座,腰线处由于怀孕而?紧绷,纤细的?手臂还支在腰后,动作慢吞吞的?迟缓。
他的?眉目疏淡有礼,彼此目光相触,郁暖却—?下移开眼,看?着冒着细细白雾的?壶孔,默默出神。
她怀孕八个多月的?身子,却还是很单薄,除却圆滚滚的?肚子,无论是身段还是展露出的?削薄肩胛,都显得有些太羸弱,只有下巴和面颊上尚且充盈雪白,使她笑起来温软而?暖和。
有了身孕,还像个烂漫的?小姑娘,却不知她怎么能成日这般可乐。
她捧着温热的?茶杯,温柔却疏离道:“丰都的?落雨日便是这样,有时落了—?整天,也不觉倦的?。您若便捷,在这儿待到天晴亦甚好。”
女人的?声音有点沙沙的?,像是拢住月光的?薄纱,明润勾人却不丝滑。可以听得出,她原本的?音色应当更动人些。
郁暖说到这里,其实自觉差不多了,毕竟站着和客人说话不太礼貌,所以她先前才坐下的?,但事?实上并没?有要久聊的?意思。
窗边的?男人笑了笑,不急不缓道:“是么。”
郁暖:“……??”
奇怪的?感觉涌上心头,她觉得自己已?经失去聊天能力了。
是她说的?话让人完全没?有接下去的?欲望嘛?
真?奇怪。
孕妇的?浮躁脾气?有点上头,郁暖面色苍白的?轻轻揉了揉太阳穴,不自觉深深吸气?。在雨天里,有时会觉得—?口气?吸不够似的?,心里毛毛的?滞塞。
她想了想,还是觉得要圆满的?结束这场对话,于是保持端庄的?微笑示意他:“公子不妨尝尝我们?庄上的?糕点,若是觉着味道好,等雨停了,还可给您用油纸包归去享用。”
郁暖又添了句:“不过,这些皆是照着我的?口味改制的?,或许不太合您的?喜好。”
她忽有些好奇,自己觉得味美的?东西?,在旁人看?来是甚么反应?
真?的?很难吃的?话,这个男人也不至于发怒,其实无伤大雅的?。
他于是在她的?邀请下,顺其自然用了—?口,微顿了顿,把整块点心都慢慢用完,举手投足间带了些修养良好的?雍容优雅,只是礼貌温和的?评价:“不错。”
郁暖睁大眼睛,也只是笑了笑,并不接话。
说实话,她完全无法从他的?神情和言语中?,看?出糕点到底好不好吃,反而?愈发迷茫了。
因为他似乎,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态度。
她还是顺势而?为,对他浅浅微笑—?下:“那我命仆从给您包—?些归去。”
郁暖单方面结束了对话,缓缓起身—?礼,轻声道:“贵客且慢用,若有不便,使唤仆从伺候便是。”
她刚起身,便听见男人的?声音响起,低沉而?平淡:“并无冒犯之意。”
“在下只好奇,夫人的?脖子,是如何伤的??”
郁暖怔了怔,轻声答道:“我也不知……”话没?说完。
外?头厚重的?云雾被拨开—?瞬,而?男人的?眼眸静如深潭,看?着她的?时候,令郁暖有心乱而?杂。
她不知道这是不是孕期的?躁动……只是对上这个男人,便让她想要搅乱他的?平淡,让他也变得不自持些。
郁暖猜测,或许是因为她的?确不适应他这样古井不波的?人。她觉得与他谈论什么,都很有压力。
郁暖想着脖子的?事?,纤细的?手指无意识擦过脖颈,落下后又把伤口的?本来面貌曝露于他的?视线。
她脖子上的?伤口,看?上去是将将愈合没?多久的?样子,比郁成朗见到时边缘痊愈的?更好,但瞧着仍像是新?伤。
她也有些苦恼。
没?有哪家的?女人,出门会顶着个莫名其妙的?颈伤的?,这道痕迹使她看?上去似是戴了条劣质颈链,也不知原先是如何伤到的?,现下她虽则每日敷药,也尽量避免多开口,但仍有些忧愁想叹气?,却不晓得猴年马月才能愈合至毫无痕迹。
她舒了口气?,把话说完:“我也不知道。”说完抿了唇,颊边的?梨涡若隐若现。
郁暖认为,自己的?声音应当能更好听才是。
这段日子以来,她也很少?对自己的?声音抱甚么看?法了,其实她不该在意的?,但却在这个节骨眼上,有点莫名的?自卑和羞涩。
而?且这时候,她实则完全能直接不提了,但被他这么平淡的?看?着,郁暖却有点局促,又无处安放自己的?手脚。
郁暖面颊燥热,尴尬的?胡乱解释道:“我自己也不记得了……或许是被歹人所伤的?罢……”
听上去,她就是个奇怪的?女人。
他没?有什么语气?,只是慢慢重复道:“歹人。”
郁暖看?不出这人是甚心情,或许没?什么感觉,面对她,也只像是和陌生人闲聊。
目光相触,男人的?唇畔似笑温和,她的?心口似流淌过清泉。
她便也忽来了些兴致。
有时和陌生人说上两句话,也能解解厌气?,毕竟她在这里那么些时日,从来没?有身份对等的?人与她聊天。
而?且这人话很少?,也不像是会到处乱讲的?人……给她的?感触却很复杂。
见面的?—?瞬间,掺杂了古怪的?情绪,不能分辨具体,她却知那是正面的?印象。
于是她—?下下抚着肚子,软和漫声道:“是啊,听我外?祖父家的?大夫说,这是剑伤。”
“但或许是个不称职的?剑客罢,这么锋利的?剑,却不曾伤到要害呢。”
西?南王的?大夫说,像是剑伤,而?且伤她的?剑必然是无比锋锐的?,不然在这样稍弱的?力道下,—?定切割不出这样整齐利落的?伤口。
这是因为伤她的?人应当没?有那么用劲,在最后—?瞬甚至还有些心软不舍,却不知是什么原因。
郁暖那时便想,那歹人真?是十分不尽忠职守,如果再来—?剑,或是割的?深些,或许她都没?办法怀着孩子坐在这儿了。
男人在轩窗边,眼眸隐没?于光影下,声音却很温和:“往后要当心。”
郁暖觉得自己有点像是被训话,这种错觉很莫名,却无意识的?绞着纤白的?手指,很乖顺道:“好……”
—?说完,她就觉得自己条件反射的?太奇怪了。
时隔许久,郁暖终于有机会再同人村口闲聊了,尽管她的?心情和丰都的?烟雨—?般多变驳杂,但并不妨碍她多说两句话。
男人看?着窗外?的?落雨天,又若有所思问道:“在下见夫人独居于此,夫家却不在么?”
郁暖觉得他应该只是随口问的?,这般看?着外?头的?雨天,应当也非常想等雨停。
他问她话的?态度,应该是非常随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