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第 9 章(1 / 2)
原来遇澜受阻,是因为几日前,作为修仙宗门之首的上阳派颁发了一条新规矩。
在宁定院开办之前,所有宗门弟子外出不得超过一日,更不得在未经允许之下聚众出行。
这条规矩似乎是为了保证在宁定院入院评比之前,不会有弟子私下聚集斗殴,耍些阴私手段戕害对手,导致不公。
资馈队一行总共有八人,这已经达到了聚众出行的标准,因此就算遇澜申领了文书,也必须在日落之前回到朔月门。
可他们此次要去的目的地路途颇远,即便御剑飞行,也无法赶在日落之前回来,因此才在这里头痛不已。
“没关系呀。”霜弥从储物袋中拿出一张传送符,“遇澜师姐,我今日刚好要下山去集市上逛逛,你拿着这传送符,日落之前我都会在山下等你,你们办完事情,直接传送到我这里,我们一道回来。”
传送符当然是最省时间的,不过朔月门内有保护屏障,传送符不起作用,否则资馈队每次出任务,都可以直接传回来。因此若想用传送符省事,必须要有一人留在山下等待,可资馈队每个人都有任务在身,若不是霜弥刚好主动配合,他们还一时之间真想不出别的办法。
“这是最好不过了!”遇澜高兴地在霜弥肩头拍了下,“如此一来,我们一定能在日落前赶回,多谢师妹!”
霜弥含笑点点头。
下山路上,遇澜与霜弥同行了一段。
当初霜弥被接进朔月门,这是所有弟子都知道的事,霜弥的身世来历,也从未特意隐瞒过。
遇澜也就多问了几句,不知霜弥现在身体怎样?当年天寒地冻的,她在襁褓中怕是吃了不少亏。
霜弥也温声细语地答了,虽然瘦弱了些,但是平时的训练还是应付得来。
分别之时,遇澜朝她挥挥手,笑道:“小师妹,当年你是那么一个小小的婴孩,那批天启弟子中,再没有你这么幼小的,现在也长成漂亮的小姑娘了。今日和你多聊了几句,我看得出来,你是个好孩子。”
霜弥笑了笑,目送他们离去。
十五年前,人间大寒,长达半年每日飘雪。加上前些年的战乱后果,民众百姓饿死大半,冻死又半,徭赋官役彻底混乱奔溃,路上随处可见干瘪的尸骸,路人见到尸体,习以为常得如同见到枯木碎石。
日历已进入盛夏,屋檐上却还是挂满冰凌,这极端的天气带来的是异常的死亡数、涨满到极点的恐惧、以及铺天盖地的绝望。
累积之下,这种种负面因素终于改变了人间的大运势,怨气、妖气、鬼气合为一体,若放纵其滋生繁衍下去,不用多久,便会扑杀覆灭整个人界大陆。
所有修仙门派当即联合起来,决定大开山门,从十六以下年纪的民众中收养一批弟子,管吃喝住行,教文武六艺,待十五年后,所有弟子成年,便可自行决定去留。
若无意修仙,便领钱回去嫁娶生子,若有天赋,便可壮大宗门力量,维护人界平安。
这样的举措实际上类似于开仓放粮、救济百姓,只不过修仙宗门救济的手段是帮助俗世养活一批孩子,然后再让这些有能力、有本事的孩子为俗世效力。
这样一来,既可有效减少灾厄下的伤亡,又可促人运,稳住整个人间界的运势,不至于让妖魔横行。
这个计划,被称为“天启”。
当年被收养的那批孩子,也常以“天启弟子”代指。
而对于苦难中挣扎的百姓来说,这个消息不啻于天大的好事,曾经想进修仙门,那是难如登天,再往前推一百年,王朝还鼎盛之时,除了天赋过人的,也只有宫中最受宠爱的掌上明珠,才有资格被送进宗门去修炼。
因此家里还有活着的孩子的,无一不想削尖了脑袋送进最好、最大、最磅礴的宗门,至少,比俗世中浮沉多了一条活路。
各门派按次序挑选,朔月门排行第四,却不知为何一路挑选过来,都不曾收养过天启弟子。
直到了最后一个州郡,掌门朗陌才挑中了差点冻死在襁褓中的霜弥。
而更令人惊讶的是,在当场朗陌便宣布,这个婴孩,将是他的第六位,也是最后一位亲传弟子。
说也奇怪,天启计划实行完后没有多久,人间果然放晴,气温慢慢回调,又转回了正常的气候,甚至之后的十数年都风调雨顺,再未出过大面积的天灾。
如今十多年过去,市集上已恢复了大半往日的繁华,人间烟火气也渐渐充盈起来,百姓没有忘记各宗门的恩德,但凡见到修仙之人,都是以礼相待,敬重有加。
霜弥很少下山,这次奔着买东西来,真是挑花了眼,几乎扑在了各家摊铺上。
对于给二师兄的答谢礼,她选得十分郑重,左看右看也下不了决心。
霜弥只好假设,若是自己,最喜欢的是什么,最想要收到的是什么礼物。
她不自觉地抚着月影的剑柄,粉嫩柔润的指尖碰到一物,霜弥眨眨眼,有了主意。
霜弥跑进首饰店,细细挑选了一种黑绳,这绳带是用来做装饰物用的,染色纯黑,摸在手中很有质感,最特别的是它中间夹了一簇簇金线,蜿蜒其间,光亮一照便莹莹耀眼,做工没有一丝瑕疵。
“这位修士,您眼光真好,这是大乱之时,那些在京城里打家劫舍的大贼掠来的,后来贼人也死了,这些宝物倒无人享用,被官府整箱做了典当。我从当铺里赎出来时,听说这是王公贵女用来锁长命符的编织带,珍贵得很呢!”
霜弥看了他一眼。掌柜言语难免夸张,但是他们不至于拿假话来骗修仙之人。
这绳子确实不错,霜弥摸出自己的荷包,将里面的银钱哐啷在桌上倒了个干净,弯眼道:“我全收了。”
霜弥将那段黑绳卷在腕上,悠悠踱到一条河边,僻静处有座荒废的石桥,正迎着水流的方向。
霜弥轻盈地落在石桥上,并过腿坐下,轻轻哼着歌,一边将腕上的黑绳剪下来一截,夹在指间绷直了,比量着剪下另一截,如是重复数次,才将它们缠在一起。她不善女红,却十分爱惜自己的佩剑,小到每日的擦洗养护,大到剑鞘剑穗,都是霜弥亲手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