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回忆杀1(1 / 2)
江若望清楚自己的本质,他?无疑是高傲的,可那种高?傲其实更多的是与生俱来的孤独。
小时候,那群脏兮兮的小土狗想要和他?玩,他?觉得讨厌,长大了一些,鼻涕虫一样的堂妹跟在他身后,他?觉得厌烦。
再?长到十五岁,身体起了一些自然的变化,他?接触的同龄人开始抱有性幻想,他?们会在背地里议论哪个女生胸比较大,腰比较细,讲着荤段子?,传播着小电影,学着抚慰自己。
他?从来不参与,只觉得恶心又丑陋。
他?在一个不太好的环境中成长,过得无趣且乏味,他?喜欢观察着别人,仅仅出于模仿,好给自己选择合适的塑形方向。
就像是画皮鬼用笔沾上一点点用颜料装饰自己自己皮囊,那颜料用最为平常寻常的喜怒哀乐研磨,他?一点一点妍饰自己。
这期间,他?常常会感到一种短暂的快乐,但是很快又觉得无趣,因为本质还是孤独,没意思。
他?有时候会有种感觉,这个世界仿佛是假的,他?们像是最精密的代码构建出来的世界,冰冷,灰暗,日复一日。
最孤独的时候,他?会做梦梦到自己抱着洋娃娃在说话。
声音断断续续,他?也断断续续和了,而那个自己口中最多的一个字是她。
“她又和,别人玩了。”
“她今天,说要去,练舞蹈。”
至于这个她到底是谁,他?并不知道,就代入了洋娃娃的角色。
想到这,他?忽然瞥了一眼孟越严。
他?是洋娃娃喜欢的人,一瞬间,嫉妒占据心脏,更多的是难以言明的恐惧,抑或者是自卑。
他?知道自己有缺陷,可他从未觉得那有什么不好,反正不稀罕别人的目光,可是,洋娃娃,他?想要被她看到,甚至注视,可又怕他?的缺陷会让她觉得难以负担,选择逃离。
面前的青年侃侃而谈,他?拥有优越的家世,不俗的容貌,健全的人格,他?喜怒坦荡,爱憎鲜明,从不过分极端,简直像是他的对立面。
他?第一次感觉自己一切都比不过他?,譬如向日葵和苔藓,被歌颂的永远是向日葵,湿答答的苔藓则被所有人弃之敝履。
他?前所未有地怯懦了,几乎是强撑着这种逃离的感觉,体面地离开,直到宴会结束,他?都没有出现在洋娃娃面前。
除了像条狗一样黏着她,他?好像没做过其他事。
宴会结束后,他?坐在车上,像一抹幽魂,面无表情地注视着前路,回到房间,他?把玩着那把银质的餐刀,然后做了一场很漫长很漫长的梦。
他?忽然明白了一切的意义。
芜城的冬天格外冷,这里是南方,很少下雪,可是这年的雪下的格外大,纷纷扬扬,像是无数白色蝴蝶在扇动翅膀。
八岁的江若望将自己裹成一个粽子?,仅露出一双黑漆漆的眼睛。
他?安静地看着一个女孩在团雪球,那个女孩戴着绒绒的帽子,小脸蛋冻得红扑扑的,睫毛沾上了晶莹的雪,一颤一颤的。
她有一张洋娃娃一般的脸,她是程郁理,九岁的程郁理。
她小小的手冻得发红,精力却十分旺盛,开心朝着他?叫:“望望,快过来,我们一起打雪仗啊,他?们都躲在屋子?里,怕冷不出来,只有你肯陪我。”
她似乎长大了一些,懂得的东西多了,不再?叫他小羊羔,就叫他望望,好像在叫一条小狗狗。
他?虽然不喜欢,但也由着她,她难得身边只有他?一个人。
他?走了过去,捏了一个小小的雪团,然后程郁理将那个雪团啪地一下丢在他脸上,笑得咯吱咯吱的,“我赢了。”
他?无辜地抖了抖脑袋,轻轻甩掉头上的雪,像是从雪地里钻出来的小狗狗,懵懵懂懂,十分温顺。
程郁理虽然长得精致小巧的,实际却是个要强的性子,再?加上温芹的教育让她从不自卑,她对比自己看起来弱小的生物常常会有恻隐之心。
小江若望其实很早就察觉了这一点,所以他时常在她面前乖巧,小心翼翼。
他?其实是自私的,因为他从来没有被舒梦爱过、呵护过,他?羡慕甚至嫉妒着有温芹爱着的程郁理,明明他们一样,都没有爸爸。
她走了过去,捧住他?的脸蛋,轻轻吹了吹,“笨蛋,你怎么不躲啊,疼不疼?”她的手火炉似的滚烫,那么温暖,让他下意识眷恋地蹭了蹭,他?说,“不疼。”
“算了,咱们回家吧,你别冻着了。”
这个时候的江若望比她更像个孱弱的女孩子?,需要她呵护的女孩子?。
江若望眼里忽然出现一丝抗拒,“不想,回去,再?玩一会。”
程郁理了然,“你怕你妈妈会骂你吗?那去我家吧,我妈妈做了椒盐排骨,可香了,我特地给你留了好多块。”
郁理很喜欢吃椒盐排骨,可现在换牙,经常咬不动。
他?眼睛忽然弯了起来,“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