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询唤（1 / 2）
狭长甬道之中,白衣神明被星萤环绕，他轻轻托举着自己的?灵体，面?对着身着黑金环甲的?君王。
星萤的?荧蓝光芒,与火把上跳动的?橘色火光,分割了狭小的?空间。
“我自己找来的?。”宁泽川眯了眯眼，嗓音清冷，缓慢地转过身来,看着对方，“二十多名黑甲骑,傻站在空无一物的?草坪上,动也不动，这还不够明显吗？”
他不能出?卖艾萨克。
虽然议事?厅外只建了一座断头台和一副绞刑架,可是他并不认为，埃德蒙就不会?精通其他残忍的?刑罚，否则，他又凭什么亲自去审问黑暗大主教呢？
埃德蒙冷笑一声：“我会?查明，今晚到?底是哪个人带你从后花园离开,又是谁将你从我的?寝殿之中带走。他们,将会?被砍去手足,剜去双目，投入狼群之中,任獠牙撕咬，直至只剩下破碎的?白骨……”
宁泽川悲伤地闭了闭眼。
眼前这个言辞血腥残忍的?男人,是他最虔诚的?信徒。
——也是昨天给予了他一个温柔的?吻,和一个温暖的?拥抱的?男人。
“你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吗？埃德蒙。”宁泽川眉心微蹙地看着他，那眼神，就好?像在看一个陌生人,“你做错了事?情，现在，却想要?惩罚别人？”
“吾神，我何错之有呢？要?知道，从一开始，我的?计划便按部就班地进行着，可未曾出?一点差错呢。”
埃德蒙语气变得?温和，唇边勾起?一抹愉悦的?微笑，向着宁泽川怀中瑟瑟发抖的?半透明灵体，伸出?右手，低声诱哄：“乖，回到?我身边来。”
“不……不。”灵体颤了颤，贴近另一个自己。
“一开始……”宁泽川蹙眉。
回忆像是一幕幕幻灯片，在他脑海里?交错放映。
他口中的?“计划”，是从哪里?开始的?？是两人在黑死镇之中偶遇，对方失忆后，互相为伴之时……还是在花叶境，埃德蒙一举夺去魇锁，将他圈禁在王宫之时……还是他三番五次抛出?令他心动的?眼神，又与他彻夜谈心之时？
究竟，是从哪里?开始的?？
抑或，两人所有的?关?联，全部都是他有意为之？
他的?脸色，随着思绪，一点一点沉了下来。
“而你，也并未反抗，甚至逐渐适应了这样的?生活，不是么？”埃德蒙凝视着他不断变化的?神情，故意压低了声音，猩红舌尖探出?，缓慢地舔过下唇。
暗蓝双眼，异光骤然变得?璀璨：
“吾挚爱的?神明，每日静观世人的?万千欲念，竟从未……正视过自己么？”
“住口，不是那样的?。”宁泽川快速地说?。
对方意有所指的?话，让他脸颊有些发热。
他不是未曾起?警觉之心，只是从未想到?过，曾并肩作战的?埃德蒙会?真的?伤害他。就算再退一步，由于有魇锁加身，他根本?无法采取任何强硬的?手段，让自己脱离窘境。
埃德蒙低低笑了。先是在胸腔之中闷笑，而后笑声越来越大，越来越张扬邪肆：
“口是心非的?吾神啊……我该拿你如何是好?？”
宁泽川哑口无言地望着他放肆的?笑容，无论如何，也无法将眼前这个疯狂的?埃德蒙，与先前沉稳干练的?他重合在一起?。
事?情究竟是从哪个节点开始，向着这个结局滑落的?？
“你可知道，正是由于主神被囚禁于此，你的?王国，正飞速衰败，整个诺斯特大陆也将重新陷入混乱……”宁泽川深呼吸，轻声说?着，希望能晓之以理。
埃德蒙放肆一笑，逐字逐句地说?：“那又如何？我只知道，日日夜夜，我能将挚爱的?神明拥在怀中，为所欲为。”他着重咬了最后半句话，勾起?猩红的?唇角。
宁泽川倒抽了一口凉气。
这个混账东西。
他做了什么！
他拳头紧了紧，压抑住自己的?怒火，复又松开，深吸一口气，低声说?：
“聚散终有时。你不该这样放纵自己的?心魔。”
“我不放纵自己的?心魔，如何才能与你相见？”埃德蒙冷声说?。
疯子——宁泽川想骂，却又骂不出?口。
即使到?了现在，他仍然不想用这个称呼来指代对方。
如果?不是心知这是一个可以扭转的?未来，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宁泽川一定会?毫不犹豫地将对方从世间抹去。
即使，他心中有千万般不舍……
“时间不多了，来自过去的?我。”依偎在他身前的?灵体轻声说?，语气带着恳求，“清晨来临之际，卡厄斯就会?悄悄离开。趁一切还有转机，请你尽快唤醒所有人，让这个结局，就此灰飞烟灭。”
宁泽川听着他的?话，强定了心神，轻轻点头。
“想走？”埃德蒙似是听到?了它的?话语，冷笑。
宁泽川警觉地抬眼，瞬间调动起?所有的?神力，预防着他的?下一步动作。
埃德蒙扯着唇角，轻声说?：
“若我立刻将魇锁解开，你的?灵魂，便会?回到?你的?身体里?，你们将合二为一。届时，魇锁便能重新锁住全部的?你——那么，你们口中的?这个‘未来’，便不可逆转了吧？”
灵体惊道：“宁泽川，快跑！我……你刚才竟与这个疯子讲道理，快逃，逃得?远远的?……别让他得?逞！”
它脚踝上的?魇锁已?经动了起?来，化成流水，一点点滴落在地面?。
宁泽川最后看了一眼这个疯狂的?埃德蒙，将全身所有的?神力，猛然汇聚、爆发——
正如那日，他在神殿之中无意中所做到?的?那样。
于是，顷刻之间，他的?整个身体，从发丝到?衣袍，均消失于天地之间。没有留下丝毫痕迹。
埃德蒙所有的?眼白顿时变得?赤红：“宁泽川！”
魇锁完全落下的?那一刻，那个灵体轻舒了一口气，化作四散的?星萤，飘散在各处。
“宁泽川！”埃德蒙仍旧咆哮着，先是冲进甬道深处，发疯一般四处寻找。
然而，半透明的?灵体消失了，白衣飘飞的?身体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