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伦敦(1 / 2)
“还有我在。”罗莎贝拉有些生疏的抱住她,略微僵硬的动作在触发身体记忆后很快放松下来。
“我知道。”伊芙含着笑。她所做的一切都是瞒着罗莎贝拉的,并非不信任她,而是在没有把握全身而退的情况下,她不能把最后的亲人牵扯进来。
在很多人看来,罗莎贝拉在父母离世之后一直在依靠她的照顾,甚至在某些人眼中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唾手可得的巨大利益。但实际上,罗莎贝拉才是她的精神寄托,尤其是在失去了孩子之后。
威廉.阿盖尔是个利欲熏心的花花公子,但在婚前一直伪装的很好,甚至在康沃尔公爵夫妇在世时都显得表里如一,也因此,他们才放心将失怙的侄女嫁给他。而在察觉丈夫的真面目后伊芙很快就发现自己怀孕了。
女儿的诞生让她没有精力注意很多东西,她需要照顾表妹和女儿,同时处理伯爵家族的所有产业。她有着良好的经商头脑,足以维持家中的开销并让威廉有资本出去花天酒地。伊芙不在乎这些,一开始的些许爱意早就被时间磨平,只要威廉不打扰她们的生活,他身处何地是死是活对她没有任何影响。
本该是这样的,她可以为此忍受所有,只要罗莎贝拉和凯特永远陪在她身边,她所得到的恩赏就远远超出了那些苦难。
她一岁半的小女儿,有着金色的卷发,清澈的眼睛像巴特米尔湖水,笑起来的时候让人疑心是上帝身边胖嘟嘟又甜蜜可爱的小天使落到了她身边。
她很喜欢罗莎贝拉,但当她看见妈妈因为她腻在罗莎贝拉怀里而佯装吃醋的时候,就会挥着白白嫩嫩的小胳膊搂住她的脖子给她一个沾着口水的湿漉漉的脸颊吻。
她如同一份珍贵的礼物降临到这个庄园的时候,连同昏暗的楼梯,阴沉的画像和空旷的房子一起变得温暖又明亮,那也是罗莎贝拉最开朗的日子,她会在阳光正好的时候让阿莎莉抱着凯特一起去花房写生,在灿烂繁茂的绿叶和花朵中间凯特带着小花环露出大大的笑容,而后被记录在薄薄的画纸上。等到阳光逐渐消失,她们就回到房间,凯特会坐在她怀里,小小的两只手放在黑白琴键上,由罗莎贝拉带领着敲响一个个音符,而她快活的笑声比世界上一切音乐更动听。
她会在想吃小蛋糕的时候,讨好的巴眨着大眼睛喊“Mama”,或者爬在餐桌上把装饰的玫瑰递给罗莎贝拉,露出甜甜蜜蜜的笑,指着玫瑰喊“Rosa”。就连面对家中的所有佣人,她都不吝啬笑容,好像永远不会哭泣,永远天真快乐的模样,和她最喜欢的童话里那个不知忧愁的快乐王子一样。
但快乐王子最终被摧毁了。
在那之后,罗莎贝拉的身体肉眼可见的衰败下去,不管伊芙如何宽慰,她始终将凯特的死视为自己的过错,如果她那天没有和阿莎莉去医院,就不会没有发现威廉的到来。所以当她向福尔摩斯提出请求时,伊芙虽然有些担心,但还是高兴的,她看到了罗莎贝拉走出往日阴霾的希望。
而她自己则开始大把的吃药,用以抵抗噩梦和无眠的黑夜。
——起码在旁人眼中是这样的。
苯二氮卓类安眠药和三环类抗抑郁药物被医生装在严密包裹的瓶子里,写好了用量和频次。
“这两类药物不能同时服用,也不可和酒精类一起,会造成心脏功能失调,血压降低,长时间易致死。”
伊芙的脸上布满忧郁,眼中却有什么东西缓缓沉淀下来。她点点头,看向远方一个虚无的未来:“我知道了。”
那是她给威廉.阿盖尔安排好的结局。
罗莎贝拉轻轻拍着她的背,伊芙在一切尘埃落定之后才卸下层层武装,露出内里疲惫而麻木的灵魂。
她靠在妹妹肩上。
“都结束了。”
那双碧色的眼睛里蒙上一层水光,但很快消散了。
罗莎贝拉想起和福尔摩斯在书房说的话。
她能做的很好,不管是对伊芙的维护还是那些暗藏机锋的否认,继承了罗莎贝拉的记忆后不会让任何人发现破绽,但那些涌动的情感不属于她。
就像现在,她知道伊芙在悲伤,在释怀,在放下过去准备重新开始,却无法感同身受——这个世界好像与她隔着一层透明的膜,其中的所有情感都清楚地在流动,表达,释放,消散,而她无法触碰。
但她给了伊芙一个拥抱——她觉得自己应该这样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