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伦敦(1 / 2)
“日安,福尔摩斯先生。”伊芙已经收拾好情绪,露出一个无懈可击的标准笑容,如果不是罗莎贝拉过于敏锐的感知,也不会发现她一瞬间的失态。
歇洛克简单致意,说明了来意。
罗莎贝拉看着走进来的男人,目光□□,歇洛克只觉得身上落下一道直白而热切的注视,让人联想到猎食者充满贪婪和渴望饥肠辘辘的眼神,这个联想很奇怪——因为当他在一瞬间侧过脸正对上那双碧绿的眼睛时,只能看到公爵小姐温顺安静的神色,甚至在接触到陌生人时还略显羞涩不安的颤了颤睫毛。
他知道对方的身份,康沃尔公爵的独女,风雨凋敝的贵族头衔下唯一的后嗣,身怀巨富且被断言命不久矣的伦敦玫瑰,是很多人眼中的香饽饽,除了财富,最重要的是继承制下的贵族头衔——如果把今天的死者身份换成是她,歇洛克觉得更意料之中一些。
罗莎贝拉在歇洛克转移目光之后就垂下眼没有再看他,侦探先生的感知太敏锐了,现在还不到时候——会吓跑他的。她只能满心遗憾在心中反复临摹他今天的样子。
没有用眼睛,她还有听觉,嗅觉,以及皮肤的感知——他身上尼古丁的味道,伦敦上城区的尾音和常年与下层人打交道显得稍快的语速,被空气尽职尽责传递而来的温度——这些极易消失在分辨范围之外的细小波动,在她的感知中却清晰无比,和歇洛克银灰色的眼睛一样,成为了既定的某种表征。
如果你足够熟悉一样东西,你的肌肉、神经乃至潜意识都会在接触到它的一瞬间激发信号,最为优秀的猎人能够从风中捕捉猎物的气息。
而在全神贯注的在脑海中描摹着侦探的五官轮廓和流畅身形的同时,罗莎贝拉表面上乖乖坐在一旁听着伊芙回答歇洛克的问话。
伊芙.阿盖尔,作为阿盖尔伯爵死于心脏病后的唯一遗产继承人,被指控卷入这场非意外的谋杀中,指控人是阿盖尔家族的旁系——尽管医生已经给出了明确的死亡原因。
财帛动人心,绅士贵族或名流都是一样的。如果威廉被认定是自然死亡,那么伯爵的所有财产都归于一个小小妇人的手中了——而这对夫妻甚至没有一个流淌着阿盖尔血脉的孩子。这种结果让那些血脉疏远却仍然冠以阿盖尔姓氏的家族旁系无法接受。
争权夺利是刻在他们骨子里的本能,但从对方那些抛去臆想和以己度人猜测后的谈话中,歇洛克确实发现了不少疑点,这也是他今天到来的原因。
“请您见谅,夫人,我受人之托想要了解一些具体信息,这也能让您更快摆脱后顾之忧。”
他真可爱,在见过侦探先生在生活中和探案时截然不同的沟通方式后,罗莎贝拉想,尽管很多时候他看起来像是孤僻冷淡不懂社交让人恨不得捂住他的嘴的怪胎天才,但如果他愿意,显然可以变得非常平易近人并且讨人喜欢。这种反差令她升起一种满足感,越深的了解仿佛意味着更深一层的占有和侵入,她的食指和中指不自觉摩擦起来,像在某种按耐亟于疏解的情绪。
与此同时,她仍在贪婪的搜集着歇洛克的声音和他们交谈的内容。
“阿盖尔先生没有家族遗传病史,在先前的身体检测中也没有发现心脏问题?”
伊芙给予了肯定的颔首,这也是那些人将脏水泼到她身上的有力证据。
“现代医学本来就无法探清每一种病症的□□和潜伏性,而且你的丈夫对酒精颇为痴迷……”他突然站起来,打量着整间屋子。
楼道里外有仆人进进出出,隐晦又大胆的将视线投过来。
“他已经很久没有在夜晚之前回来了。”
“是的,很多人都知道,威廉最近迷上了歌剧……”
“不规律的作息和酒精都是引发猝死的大概率要素。”他点点头表示理解所谓的“歌剧”和夜不归宿的真相,听起来竟然在为嫌疑人说话。
罗莎贝拉感觉到身边的女人紧绷的身体姿态在这句话之后有一瞬间的放松。祖母绿的眼睛泛起笑意——歇洛克.福尔摩斯的推论后面总有转折,他最擅长的就是在一切合理性之中找出毫不起眼的细节,推翻前论扭转所有人的认知。
但出乎意料的,他在简简单单的两句问话之后就起身告辞了。
“我需要收集更多证词才能做出准确的判断,不日后我会再来拜访。”
他微微躬身,锐利的视线掠过罗莎贝拉的脸,只是短短的一个注视就让她的心脏剧烈跳动起来,这对于这具脆弱的身体无异于一次来自内部的伤害,血液流动上涌几乎让她头脑发晕。病态的红晕出现在愈发苍白的脸上,她像是站立不稳的摇晃了两下,吓得阿莎莉连忙跑过来扶住她——但罗莎贝拉推开了她的手。
她是美而自知的,也懂得如何利用这种优势,但一个孤独的,安静的,拥有着某种秘密却又显然温顺无害的贵族小姐不能这么直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