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姻缘线(2 / 2)
日子如大雾中惶惶行路,前面坦途峭壁未必可知,只求略略心安地鞠一捧这甘之如饴的人间烟火罢了。
南玉告诉张老太子钱仙已经被祖师爷收走了,他们一家的福气也都还了回来。
张老太激动得直哭,双手合十念了好几遍阿弥陀佛。
南玉无语的朝张老太笑笑,没说什么。
回到破庙,小八刚刚起床,打着哈欠坐在花坛边逗猫。
“姐姐早啊……”
他笑着问南玉:“你是不是去张老太家了?”
南玉点点头,递给小八回来路上顺道买的油条豆浆,“喏,你俩的早饭。”
小八接过早饭,仰着头眼巴巴看着南玉,一脸求表扬的神情。
南玉:“干得不错,晚上给你开小灶。”
小八一脸期待的问:“吃啥?”
南玉:“普法教育,民法刑法金融法银行法,携祖师爷一起来听课的话不但学费全免,还附赠盒子蛋糕一份,先来先得送完为止。”
小八:“……算了我还是自闭去吧。”
南玉吃完早饭在厨房里试着做月饼,她最近在研究一种低糖的鲜奶口味花糕,形状做成了海棠花的样子,咬一口里面有醇香的新鲜奶油爆浆,烤出好几炉失败的作品之后,终于有点样子了。
新的一炉花糕烤出来,南玉捏起一块尝了一口,甜度控制的刚刚好,外皮酥得几乎入口即化,一口咬下去满口都是鲜甜可口的奶油,味道已经无可挑剔。
她心情很好,正想叫小八过来尝尝,抬头看到钟灵焰正蹲在院子里逗猫,目光却似乎在她身上。
两个人的视线猝不及防撞在一起,钟灵焰没来得及收回目光,有点尴尬地低头在黑猫身上胡乱挠了挠,平时对谁都爱搭不理的猫咪哆哆嗦嗦吓得跟个小鸡仔子似的,跟小八一样怂。
南玉走到厨房门,往小猫食盆里抓了两把猫粮,朝黑猫招了招手。
“小黑,过来吃饭啦。”
黑猫心酸地瞟了南玉一眼,戳在原地一动都不敢动,直到钟灵焰起身才嗖地一下瞬间没了踪迹。
南玉突然想起昨晚的那个梦,老脸登时一红,心想要怪就怪这货帅得太离谱了,长成这个样子,也就别怪被人莫名其妙拽进梦里当了回衣冠禽兽。
“吃花糕吗?”
南玉不尴不尬的问。
钟灵焰冷淡的说:“不必。”
南玉原本是想给他个台阶下,大家住在同一屋檐下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一见面就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多有碍和谐生活啊,谁知祖师爷压根不懂就坡下驴这一套,大概因为他老人家是头骨骼清奇的犟驴吧。
聊了一句就聊进了死胡同,南玉放弃和钟灵焰重修双边关系的痴心妄想,转身一言不发地走进厨房。
谁知钟灵焰也跟着走了进来。
“这个庙的来历还有谁知道吗?”
他突然开口问道。
南玉原本不想理他,但看这货的颜值为美化生活环境做出突出贡献的份上,她还是开口回答道:“我外公外婆都去世了,我妈也没有兄弟姐妹,我是这破庙唯一的继承人。”
钟灵焰不死心地问:“那你知道多少这庙的来历?”
南玉:“就之前跟你说的那些,我外公外婆把庙留给我妈,我妈又把庙留给了我。”
“就这些?”
钟灵焰一脑门子官司的看着南玉,恨不得自己动手扒开她脑壳翻找与破庙有关的回忆。
南玉点点头,趁着两人此刻都还算心平气和,南玉借机提起自己心心念念的坠子:“坠子可不可以还给我了?”
钟灵焰轻轻勾起唇角却笑意全无,垂眼晲着南玉气死人不偿命地说:“不给。”
南玉没好气地说:“那个坠子是我妈给我的,我从小戴到大,你不知道它对我来说有多重要,就算我求你,把它还给我吧。”
钟灵焰垂睨着南玉,麻木不仁地冷冷一笑,“我还真不知道我的一块骸骨对你来说这么重要。”
这话怎么听怎么觉得有点奇怪,而且经不起细咂摸,越咂摸越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
南玉突然就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和他大眼瞪小眼了半晌才将信将疑地问道:“真的是你的骨头吗?”
钟灵焰:“骗你有什么用?”
南玉下意识摸了摸胸口,如果他没有骗人,那自己贴在胸口戴了二十几年的东西竟然是一块人骨。
这真相让人忍不住浑身起鸡皮疙瘩。
她犹犹豫豫地嘟囔了一句:“你说是就是吗,无凭无据的。”
钟灵焰从怀里掏出坠子,手指轻轻一捻,缠在坠子中间的红绳便脱落了下来,他伸出右手,修长苍白的手指在南玉惊恐地注视下突然化作白骨嶙峋,右手无名指上果然缺了一截指骨。
钟灵焰把南玉的坠子放在了那截指骨空缺的地方,抬手在南玉眼前动了动五指。
南玉看得目瞪口呆,不得不承认她的坠子放进钟灵焰白骨嶙峋的手上丝毫看不出任何突兀,还真像是原装的。
她哑口无言了半天才结结巴巴地问道:“你……你疼不疼?”
钟灵焰轻轻活动着右手的五指,血肉皮肤又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长了回来。
他垂眸淡淡说道:“你看到的是我的魂魄,我上一世真身已毁,留在世上的大概唯有这截指骨了。”
南玉:“……”
好嘛,这还怎么要得回来。
不过南玉也不想再要了,一想到她怀揣着一个陌生男人的骸骨过了这么多年,这感觉还真挺难以言喻的。
夏末的淡淡暖阳从晴朗的天际倾泻而下,仿若在天地间牵起丝丝缕缕浅金色的线,其中的一根有些与众不同。
钟灵焰沉默看着眼前的姑娘,如他所料,一根淡淡的金线从她胸前牵绕而出,与他的胸前那根牵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