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三十四、临江行（1 / 2）
寒江,起源于封魔大陆的?极北冰原，一路直入东海，流经数个凡人国家,另附无数支流，水道四通八达。
午后时分，水波粼粼。
一艘平平无奇的?小型客船，飘在宽阔江面。
这本只是一条自蜀中小镇到中部大城的单线客船，全程也只两日路途,从来生意寥寥。
不过近日来,不知为何,世道出奇的?热闹，路上游人也格外的?多。
小船今日清晨路过渝州城时,便从码头载了满当当的?游客,此时船吃足了水,速度一下慢了下来。
不过,船上客人的?心情却都还不错，宽阔洁净的?甲板上，人们成群结队的?聚集着?，或是围在小木桌前饮酒品茗，或是靠在栏杆边赏景论道，气氛既悠闲又热烈。
只因他们将要到达的?下一站,乃是终点站临江城。
临江城乃是寒江水域的?上游、中游分界点,封魔大陆水陆交通枢纽所在，极是繁华热闹,在世俗间，更是兵家必争之地。
不论大家第几次去，都总能找出些话?题聊聊。
而在甲板最偏僻处的?小桌旁。
一袭雪青剑袍,俞落尘独自一人，右手轻轻搭在腰间剑柄上，左手修长五指则自然点在木桌上，目光明净仿佛一眼见底，倒映出周围的一切。
涌流的?江水，和葱郁的?远山。
不知何时，他忽然闭上了双眼。
……但那些风景却未从他的?眼前逝去，他甚至看得更清晰了。
下方江水潺潺的流动声，也愈发清明，仿佛是直接从他的?识海、丹田、脉搏清清淌过。
这几个月，他练过的?剑招、看过的?剑谱，突然纷纷在脑海间浮现，似乎马上就要喷薄而出。
自那一日后、那一剑后，他时常便会陷入这样的顿悟之中。
而每一次从顿悟中醒来，他的?修为和剑道境界便会得到巨大的提升。
“你说那人是不是有什么问题啊，一直盯着江水看，我从刚上船就注意了，差不多有三四个时辰了吧……。”
“人家就是喜欢看水呗，寒江乃人类母河，何其壮美，我有时候也看呢……。”
“不是吧……就算是再好看，这样一直盯着三四个时辰，也该倦了吧，而且真的?从头到尾，他连姿势都没有变一下，要不是就刚才，他闭了下眼睛，我都要怀疑他是否已经……”
“啊……那确实有点厉害，不过，现在多事之秋，旁人的事和我们无关，谨言慎行，做好自己的?事就好了。”
“好吧……”
沉迷修炼，时光飞逝。
残红斜照，洒在奔涌的?江水上，泛起点点跃动金光。
此时，俞落尘放在小桌上的?修长手指，也突然有节奏地轻轻点动起来，脑海中的?明悟如点点细碎星光，突然慢慢串了起来。
他觉得自己要抓住什么了……
距离那真意仅隔着?一层虚无缥缈的?轻纱，只要一阵微风吹过，轻纱就会被掀开，那真意的精髓必然涌现心头。
只是，看似近在咫尺，向?来咫尺天涯。
这一道轻纱，不知何时才能堪破。
而正在这时，周遭传来数道击水拍浪之声，客船行速愈加放缓，寒江的?水面也变得宽阔起来，似乎来到了什么水道交叉之处。
接着，一道几乎震荡心神的?锋锐无匹杀意，陡然侵袭而来。
俞落尘脑中大亮，抓住了这一丝感悟，一股隐晦的东西立刻就要从心底喷薄而出。
他右手握住木剑的?剑柄，剑随意动，轻轻一划。
蓦地。
衣袂纷飞、乌发轻扬，一阵异样强风自他身遭而起，吹皱一段江水。
正在甲板上赏景谈天的诸人，俱是心头一震，刚才那一瞬间，他们隐隐感觉到有锋芒之意一闪而过，身心都被细微的刺痛了一下。
只是此时，想细细去探寻，却又好似什么都没有，仿佛只是一阵错觉。
正在船舱中打坐修炼的戚层云等人，纷纷睁开双目，面露震惊。
俞落尘也终于睁开了眼睛。
他双眸明澈如水，残红与波光争相在其中荡漾，冰雕玉刻的面孔粲然若神，有种说不出的神圣魅力。
甲板上的?人哪里见过这等绝世风景，一时目瞪口呆。
救世主自然注意到了这些目光，顿时骄傲得意地只想站起来打一套拳。
但是考虑到形象问题，他只能矜持轻笑一声。
而后，从椅子上起身，站到甲板围栏边，眯眼细望向?不远处的?某条寒江分支河流。
刚才就是从那边传来的一道莫名杀意，帮他掀开了那层轻纱。
“水从中间直接停住了……”他看着?那突兀从中间停止流动的河流，微吃惊地喃喃一声。
“应该说……是断住了……”身旁一道熟悉嗓音响起。
俞落尘挑眉，看向?自家不知何时来到甲板的道侣。
澹台明镜也看向?他，轻笑一声道，“古语有云：抽刀断水水更流。但若有人将刀法刀意修炼到极致，真正的恒久断水，又有何不可？”
俞落尘眼珠一瞪，似乎明白了什么，道，“所以，那断流是被人一刀砍出来的。”
“正是千年前，人称刀尊的?王端与白鹭书院山长大战时劈下的?一刀，刀意笼罩水面，至今不绝，将此河水阻隔千年，最终浇灌出沿岸一片沃土。”
“自从之后，那片支流，便改名为断水河……”
因为刀尊的?传说和威名，在众多寒江支流中，断水河也是最为知名的?一条。
“原来如此……”俞落尘点点头，然后，他颇有些苦恼地皱起眉，“那以后我的?该叫什么呢，好像叫什么不如这个霸气了，不行，得从现在就要开始想名字了……”
澹台明镜一脸茫然，“你……在说什么，什么要想名字？”
俞落尘十?分坦然道，“就我的?传说和故事命名啊，我这样的人物，所过之处肯定都要留下传说的，一剑劈山断水什么的?，降妖除魔什么的?，那不都得要起个响亮的名称吗？”
“……”澹台明镜。
突然，俞落尘又沮丧地捧着脸颊道，“哎，失误了，柳渡镇的?天际还留着?那一剑的?剑痕呢，可我走之前居然忘记取名了……”
“……”澹台明镜彻底没话说了。
这家伙只有在干正事的?时候，难得正经一会，其他时候都是傻瓜。
他抬手，把俞落尘捧着脸的双手拍下来，冷冷道，“我记得跟你说过很多遍，在外面的时候要保持高冷、注意形象，你最近各种奇怪动作和表情太多了。尤其，现在你的?真容已经被很多人知道了，很快就会传遍天下，可能大街上任何一个人都认识你了，你还要不要维持救世主的形象了……”
“要。”俞落尘唰得放下双手，一脸高冷，但十?分坚定道。
头可断血可流，逼格形象不能丢。
刚说完，他就又好奇地看着?断水河道，“哎，断流两岸有很多人啊……”
“眼睛别睁那么大，待会眼珠子掉江里去了。”澹台明镜无奈地瞪他一眼，又慢慢道，“王端那一刀的?刀意至今年不绝，故而终年有刀客在此参悟，希望能得几分受益，你刚刚就是被那刀意触动的吧……”
“不错。刀意与剑意亦有共通之处。”
俞落尘负手于身后，十?分装逼地点点头，看着?倒有副一代宗师的?架势。
澹台明镜也忍不住感叹。
这个傻瓜，虽然脑子不好，但在修炼一道上，却真聪明睿智地不像话。
想到即将要到达的?临江城，俞落尘又好奇宝宝似的问道，“王端是王家人吗？”
澹台明镜点头，“自然，除了王家人，谁还能将刀道修炼到如此境界？”
说罢，他也不免惋惜地轻轻叹一口气，“只是可惜了，这么多年来，除了现在的一个小姑娘，王家再也没人能继承先祖遗风……如今，整个大陆刀道式微，与王家的没落不无关系。”
俞落尘想起他在凌山剑宗看过宗门传记，某种角度来说，剑宗最初百年的?事件记录，几乎就是一本凌山剑客与王氏刀客的争斗史。
当年，王氏能仅以一家族之力，与凌山剑宗整个宗门争锋，何等强大……
只是可惜，时移世易。
不过，这一代，王氏的情况似乎又好了一点，因为王氏出了那个小姑娘。
俞落尘眼睛一转。
哼，救世主将来势必要跟她干一架。
刀与剑的?争锋。
这种故事非常有永久流传的?价值，成为他大男主生涯中浓墨重彩的一笔。
“你们在说王家？”叶岁欢和戚层云从船舱里出来，听到他们的对话，立刻问道。
“嗯……”俞落尘点头。
叶岁欢风骚地摇了摇折扇，“我正有事想告诉你们，我之前不是让家族的人打听了一下，临江城最近是不是有什么热闹吗啊，消息刚好过来了？”
“跟王家有关？”俞落尘了然道。
叶岁欢打个响指，“聪明，不仅跟王家有关，还近在眼前，远在天边。”
澹台明镜眯起桃花眼，看着?不远处的?断水河，“难道说还跟王端有关？”
“嗯。据家里来的消息，他们说王端在临江城留下了一份传承。”叶岁欢点头。
俞落尘脸上微微变色，“又是传承？”
柳渡镇就是因为那莫名其妙的?传承，引发了诸多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