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4 颛孙无极(2 / 2)
去外院的路上,颛孙无极终究忍不住问,“父亲,叔伯祖还好么?”
颛孙旭揉了揉儿子的头,眸中有着压抑的慈爱,也有着沉重和些许释然,“还好。只是这些日子踏过费神,游有些伤身。索性没有大碍,养些时日就好。”
“可……叔伯祖的头发都白了。”
颛孙旭顿住脚步,俯身看向儿子。
儿子小小年纪,却已然有了世家贵子的风范,他这儿子无疑是出色的,若是成长起来,必定会是天下最最出色的男儿,只可惜,他怕是看不到儿子长大的那天了。
颛孙氏的族人有精通占卜星术者,然而天象却并不会凭白让人看见,是要以燃烧寿命为代价的。
叔伯祖便是窥见了些许未来,一夜间白头,但是,那都是值得的。
想到昨日夜晚闻听的噩耗,颛孙旭不由叹息一声,都是值得的。
然而,他却不能在此时上蒙骗儿子,当然,也蒙骗不过。
颛孙旭点点头,对儿子说,“叔伯祖的头发都白了,也苍老许多,泽儿要去探望老人家么?”
颛孙无极点头,“儿子下学后就去。”
“那便放学后再去。……泽儿,你叔伯祖乃是因为窥见了天机,才一夜间白头,怕是……寿险也不多了。泽儿,若是可能,今后便不要再学星象了。”
颛孙无极却直直看着父亲,“父亲恐孩儿以后也会因窥见天机,损了寿限么?”
“……是。”
颛孙无极蹙眉,“那父亲觉得,叔伯祖以寿限换来天机,那线天机值得叔伯祖的寿限么?”
“……值得。”
“既如此,儿子依旧要学。”小小的无极认真的看着父亲,“爹爹,不可因噎废食。”
颛孙无极之后也没有从父亲口中问出,叔伯祖窥见的天机是什么。他却也不着急,只想着,那天机必定是非常重要的,他还这般小的人,长辈不信任他,不告知他,都是应该的,等他再大些,学识再丰富些,见识再广博些,处事稳重得体些,让长辈们放心,想来那时,长辈们就会告知他家族的隐秘了。
颛孙无极这样想过,之后却也没有为此事烦恼的时间了。
只因从那始,他的几位先生有志一同的加重了他的课业。
族学里的先生,自然都是颛孙氏的长辈。
父亲教授通史文治,叔伯祖授星象学,叔父授琴棋书画,三伯祖授岐黄医术……
族里小儿所有科目皆要涉猎,从小便打下根基,待到十岁后,方可根据自身喜好,择取专攻科目,亦或是继续攻读所有。
颛孙无极虽很小便有早慧之命,但父亲并不欲压榨他所有精力,然他整日与书籍功课为伴,反倒让他慢慢积淀,日常所学与众位堂弟无二。
可也是从这时起,他的课业便拥挤起来,长辈们对他的教导,也更加“急切”,他们好似想拔苗助长,恨不能立刻将他们的所知所学,全部填充进他的脑子里。
颛孙无极便这般过了多半年的日子,此时距离他五岁生辰,还有不过两个月时间。
长辈们却倏然停了他所有课业,父亲也说,要带他出去游历。
颛孙无极还很幼小时,便随祖父游历过一次,但那时还太小,很多东西记不住,现在却尤为不同。
他以为父亲要带他去几个有名的书院,或是与众多大儒谈书论古,然而,都不是。
父亲一反常态的带他查看了家族部分产业,那些父亲口中的阿堵物。父亲惯常是不太喜欢这些东西的,此时却耐心的一点点授予他经营之道,唯恐他记得不详细。
而后,便是家族更加隐蔽的“藏点”,或是布坊、食坊、酒楼、茶楼,或是山庄、宅院、书斋、船舶,零零种种,竟像是现在就要将家族中,所有族长所掌控的财产、权利,都交割到他手里一样。
颛孙无极到底还有些幼儿心性,免不了惶恐不安,颛孙旭却慈和的笑看着儿子,“为父也是在你这个年纪,就开始接触家族产业。吾儿当知,族中长辈俱都各有专长喜好,再不济便是性子风雅,视琴棋书画诗酒茶这些文人雅事为心头好,对钱财这等阿堵物却颇为反感,更何况是经营了。早先家里产业由你祖父掌控,你祖父视诗书如命,让他管束这诺大的家业,委实让你祖父头疼,是以,从为父五岁起,便开始跟随你祖父学习管理产业,至今也有二十余年了。吾儿,为人这担子挑的太久了,颇有些疲累,吾儿代好生学习,好争取早一日为父分担可好?”
颛孙无极郑重点头,一瞬间雄心万丈,恨不能当即就从父亲手中接过重担。
然而,真到了他接过担子那天,那担子却太过沉重了。重的几乎要压垮他孱弱的肩膀,让他再爬不起来。
在外游历第二个月,此时颛孙无极已经五岁了,父亲送他的生辰礼,乃是五百暗卫。
任何一个势力,要保持稳定的局面,都少不了人脉金钱,颛孙家精通这个道理,因而,除了经营下几乎恐怖的暗地家产外,族中培育的“人才”亦是不少。
颛孙无极为嫡长孙,便是这一代的少主,他自然是从小接触一些家族不重要的隐秘。便如这暗卫,他身边自来就有,然不过一手之数。且据他所知,家中连身为家主的父亲,身边暗卫也不过五十,出行在外,暗卫即便增加,也最多不过一百,为何他便能有五百之多?
颛孙旭难得满面郑重的看着儿子说,“暗卫培养艰难,若要忠心不二,更是难中之难。族中予你的这五百暗卫,俱都是精英中的精英,当好生相待,仔细用之。”
“人太多了,不合族规。”
“吾儿勿扰。”颛孙旭语气有些沉重,更多却是释然,“一百为你本就应得,其余俱是你叔伯、叔祖们相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