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丝如缕(2 / 2)
我记得结婚前一晚,前往我作为新房的单身宿舍门口的理发店,说想剪一点留海烫了,稍微收拾一下做新娘。理发师认识我家新郎,下午才给他吹剪过头发。我坐在椅子上被她摆弄半天,她怎么也下不了手。座位转过来扭过去,她一会把前面头发从中间分出一绺拉起来比划一下,一会从侧面分出一绺比划一下,梳来梳去,最后说“你这么好的头发,又整齐又厚实,剪一绺碎留海太可惜了,还是梳起来盘了最好看。”送上门的顾客竟然被她好意地打发了,于是我结婚当天头发是自己盘的,妆容也是自己收拾的。要搁现在,送上门的钱不挣白不挣。后来我几次烦腻一成不变的长发,想换个发型,一进美发店还没打定主意,就被巧舌如簧的发型师(早不叫理发师了)鼓动得晕头转向。“进口药水”的挑染、垫烫这些我没听过的名词,连同号称首席造型师专业设计的发型,只有让我乖乖掏钱的份。每次出来都后悔,没觉得改变了什么形象,于是再次心怀改头换面的向往,又不止一次被忽悠。
我没有拍婚纱照,结婚当天的照片有人夸奖额头梳得光光的,盘着头发的样子很有宋庆龄的风采。呵呵,这绝对是百分百的溢美之辞,国母的绝世仪容和风度无人能及。这些年扮演过宋庆龄的演员里,李羚和许晴有些神韵,连我喜欢的纯美如百合的董洁,在《建党伟业》里的造型也略嫌单薄呆板。我知道宋庆龄没有像很多女高官一样,留一头干练的象征革命的短发,即使在文革里也坚持留着发髻,直到临终前依然是长发盘着的发髻。我妈妈如今已经80多岁,头发早已花白、稀少,梳头也抬不起胳膊,但她还留着一点小小的发髻。
我结婚前后老公经常去南方出差,他给我买过很多头花、发夹、发带,也买过很多精美的木梳、牛角梳让我收藏。木梳有脸谱的,有红楼十二钗的,还有很多大小各异、质地不同的造型,后来又添了很多“谭木匠”。牛角梳里有一个“刮痧宝玉”,黑色质地,柄上镶一点天然白色,可惜被我摔断了齿。有一个紫色丁香的产自台湾的头花最得我心,银色的绸缎底边,簇拥在中间的一大堆紫色丁香花骨朵还可以一个个自由掰动。他给我买的一个木头小狗的头花也很特别,可惜戴得次数多,什么时候松掉丢了都没发觉。我一心想要一个既带头花又带发网的发饰,可以盘头的时候装饰。我老公在出差的城市到处寻找,终于给我带回来一个。我一听五十八元的价格差点怔住,小半个月的工资就戴这个头花!尤其遗憾的是发网太小根本装不下我的头发,这大概是他给我买过的唯一失败的东西吧。
我这些年留长发时间多,连生儿子坐月子时我都没舍得剪掉。后来是因为老公抱怨满地都是我掉下的长发,把笤帚都缠住了,才剪成了短发。长发可能显得稍温柔一些,短发添了一点干练,不过短发总需要修剪,过一段时间我忍不住又留长发。老公觉得我鬓角太大,自己动手用剪刀给我把鬓角剪掉,我妈知道后撇嘴说“简直是胡来”。头发剪掉后,收拾头花、发夹竟然装了一大包,没舍得淘汰留起来了。有在工艺品店买的景泰蓝白色牡丹花的、紫色蝴蝶的、也有从“小康之家”邮购的深蓝色丝绸玫瑰花的、有从北京天意小商品市场、万通新世界买的工艺发夹、也有很多在当地随便买的塑料发夹,但都造型别致,那曾经是我头上的风景啊。
前年做手术前我毫不吝惜地剪成又短发,在医院被剃了光头,摸着硬硬的发根,那感觉实在太奇怪了。看我光头的样子有人说真像个小男孩,哈哈,就算像男孩也是“老男孩”了,好在“发如韭割复生”。
岁月留给我们无法磨灭的烙印,终有一天,我们将年华老去,发如白雪。其实我觉得一头银发也很有风采啊,女强人吴仪副总理、即将角逐国际货币基金组织(IMF)下一届总裁的法国女财长拉加德,那头银发多添气度和魅力啊。能永葆青春当然好,但优雅地老去也是每个理智女人美丽的梦想。连梅丽尔·斯特里普扮演的《时尚女魔头》都顶着一头如雪的白发,那头发配她的PRADA套装,气场真够强大。
二〇一一年七月九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