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2 / 2)
倒是贾政,听了宝璁的话,忽然想起聘请贾代儒在家学教书的缘故来。
当初,是贾敬这个做族长的,怜贾代儒家中贫寒,辈分又高,且还有些学识,这才和众人商议了,让他在家学教书,是为帮衬的。
若是抹了贾代儒这差事,不说贾代儒要闹,贾敬那边可能也不好交代。
贾政想了想,皱着眉头,按下了赶贾代儒出家学的想法。
宝璁不知其中缘故,还以为贾政一脸凝重,必定是要考虑换老师的事情了。
等到后来,贾代儒依旧好好的在家学里教书,家学里依旧乌烟瘴气的,宝璁便去问贾政缘故。
贾政只好不耐烦道:“原让他教书就是为了帮衬,且这事当初是你东府里大伯亲定的。你不好好听课念书,小孩子家家的,倒管起这不相干的事情来了。”
宝璁听了,真是要被气死了,梗着脖子道:“怎么不与我相干?我要是去考科举呢?贾代儒一个秀才,还能教出个举人进士来?”
“要帮衬每月给银子都行,何必让他在家学里耽误事!老爷做官那么多年,行事不考虑家里十年二十年后怎样,倒只担忧让东府大伯失了面子!”
贾政一向好面子,被旁人说句不好的都要大怒,何况是宝璁这个儿子?
当即他就站起来,气得浑身浑身发抖,指着宝璁怒斥道:“你!你这个......孽障!你懂什么!去外面跪着!好好反省反省,怎么与你老子说话!”
“跪就跪!”宝璁也不认错,气呼呼地出了书房,在门口院子里,扑通一下就跪了。
书房里,贾政还是气极了,一直小声念念叨叨:“逆子,真是逆子!书没念多少,倒管起他老子来了!”
念叨了半天,口都干了,人也累了,贾政悄悄探头往窗户缝隙里一看,宝璁还直挺挺地跪在那里。
“哼,倒还听话!”他想着,若是宝玉,定是要偷偷叫小厮去报给老太太知道,老太太一赶来,定要斥责他罚了儿子。不像宝璁,罚他跪就跪着,脾气硬得有几分像过世的老太爷。
这么一比较,贾政总算觉得宝璁也有地方比宝玉好些了。
想想刚才宝璁说的话,虽然是指责他的话,却也有那么一丁点的道理......
又看了一会外面,贾政哼了一声,叫小厮进去换了新茶,心里嘀咕:“有道理个屁!书没念几日,字都写不好,倒做梦去科举了!”
于是他又想念起长子来,长吁短叹了一番,若是贾珠还在世,他哪里用得着天天被这两小子气呢!
到晚上天黑的时候,贾母奇怪宝璁怎么还没放学,便遣人出来问。
贾政正差一个台阶呢,听闻贾母找宝璁,便顺水推舟,对宝璁道:“老太太正找你,你也别让她老人家担心。你说说,跪了这半日,你反省出什么没有?”
潜意思自然是反省得好,他就放他回去。
宝璁便跪着对贾政拜了拜,坦然道:“反省了,儿子该听圣人言,好好念书,将来努力科举做官!”
在贾家这种地方,谁地位高,谁说的话就对!他年纪小,辈分又小,要想有话语权,除了科举做官以外,还有什么办法能制服这些糊里糊涂的长辈?
贾政一听宝璁这豪言壮语,顿时心里欣慰了:“好好好,你能明白这一点,果然有点志气!”
虽然他没对这个儿子抱有期望,可是这儿子自己有志向,他也是很高兴的嘛!
于是贾政勉励了几句,就放宝璁回贾母那里去了。
待到后来仔细一想,他忽然又有些觉得奇怪了。他让宝璁反省,宝璁怎么一点没反省他之前指责他老子的事呢?
不过宝璁已经一瘸一拐回了内院,贾政也没那个脸继续把他叫回去罚跪了。
贾母那里传饭,宝璁瘸着腿不敢过去扎眼,便叫丫头和贾母说,自己念书累了,要在房里吃饭,吃了早点睡。
贾母听了,心疼得很,特地叫小厨房给宝璁熬了碗人参鸡汤补补。
林黛玉听到宝璁累着了,心里就记挂着了。她吃了饭,借着消食的借口,散步散着去找宝璁。
宝璁正卷了两只裤腿起来,露出膝盖,呲牙咧嘴地让晴雯给他揉药酒呢!
林黛玉进了屋里,一眼就看见宝璁那两红肿的膝盖,话还没说,眼圈就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