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1、第 81 章(1 / 2)
迟也追出剧院,汤华今天为了这个场合穿了一条缎面丝质长?裙,非常显眼。他追上去,叫了一声:“汤导!”
汤华回头,看见是他,什?么话都没说,低头摆弄着自己的手机。剧院外面围着很多人,但没有媒体了。迟也听见有人叫他名字,很多人在拍,但他都没顾得上。他走近以后才发?现汤华在叫车,但因为电影节,这附近现在非常难叫车,汤华的手机上显示前?面排了两百多位。
迟也愣住了,他没想到汤华还需要自己叫车。他参加这种活动,一应接送都是节目组跟团队安排好的专车。迟也想了想,掏手机出来打?电话:“汤导,我送你。”
“不用。”汤华语气有点僵硬,“里面还没结束,你快进去吧。”
但迟也已经?打?通了阿芝的电话:“对,现在来接我。我在剧院门口。”
汤华没再拒绝,她抱着自己的手臂,克制着身体的轻微颤抖,分不清到底是因为冷还是愤怒。迟也把?自己的西装外套脱下来罩在了她肩膀上,旁边有女孩子压低的尖叫,觉得他这样很“苏”。但这声音好像更刺激了汤华,她转头看了迟也一眼,突然冷笑了一声。
迟也百口莫辩。
所?谓的“技术问题”,是电影节这边发?现汤华的《牧场之春》拷贝硬盘损坏,无法放映。汤华拒绝相信评审组的说辞,要求拿回硬盘,结果?被告知?硬盘是被物理损坏的,已经?被扔掉了。汤华盛怒之下跟工作人员吵了起来,最后出面的是张念文,汤华没跟他说几句,就连开幕式都没参加完直接走人了。
接迟也的车很快到了剧院门口,迟也拉开车门,请汤华上去。汤华这次没有推辞,但是一上车,她就把?肩头上迟也的西装外套还给?了他。迟也只当没在意到她的敌意。他可以理解汤华的愤怒,虽然他们都不能明说,也没有证据,但彼此都心知?肚明背后是谁。而迟也刚刚跟那个人一起走过了红毯,现在全网的热点报道?都是他们师徒多年前?的红毯合照跟今晚的对比图,标题无外乎“世纪大和解”几个字。从汤华的角度,感到被背叛是很正常的,她现在对迟也这个态度已经?算是涵养很好了。
“先送汤导去酒店。”迟也嘱咐司机。
汤华开口报了一个酒店名字,然后继续保持沉默。车里也是一片沉默,迟也看得出来,阿芝和小可都满肚子的问题想问,但不敢讲。他的手机一直在震,各种各样的消息涌进来,严茹也在问他,朋友们也在问他,连李曼菁都打?了个电话过来,但迟也没接。刚摁掉,就看见蒋以容的信息。
迟也没回,把?手机屏幕摁灭了。
汤华突然开了口,“你说你得罪了他……”
迟也转过脸,汤华也把?视线转过来,跟他对视着,问完了自己的话:“怎么个得罪法?”
车中沉默了一会儿,迟也驴唇不对马嘴地回答她:“我不知?道?他安排了跟我一起走红毯。”
汤华长?久地凝视着他,迟也看不懂她眼神里的情绪。
良久,汤华轻声道?:“我不能考虑让你来演《橄榄树》了。”
迟也张了张嘴,这个结果?他并不意外,但他不知?道?该说什?么。阿芝和小可都看着他们,迟也觉得这会儿应该保持风度,最起码说个谢谢,讲两句场面话,也许以后还能合作——虽然他心里非常清楚,汤华不可能再跟他合作了。
小可还想替自家艺人争取一下:“汤导,要不您再……”
迟也打?断她:“好的。”
他接受。
汤华点了点头,她突然显露出一种老态来,支撑着她的紧绷的那股精神没了,她松弛下来,也不迁怒迟也了,但她疲惫得每一根皱纹都透出了苦涩。
“这是不一样的。”她突然轻声道?。
迟也问她:“什?么不一样?”
“我不在乎他们有钱,我的电影,我可以自己想办法筹钱来拍。”她看着迟也,眼里有一种浓重的悲哀,“但如果?他们有能力?干涉审批……那就完全不一样了。”
迟也感觉自己的心重重地沉了下去,他听不懂汤华的话了。
“他刚才对我说了一句话。”汤华的嗓音很干涩,“他说,你以为,拿到的龙标不能收回去吗?”
迟也完完全全愣住了,他从来没有听说过给?了龙标还能收回去,张念文哪来这么大的权力??
“这不可能……”他张口结舌,听起来好像在替谁辩护。
汤华苦笑了一声,她本?来也是这样认为的。所?以她理直气壮地愤怒,要求电影节给?她一个说法,要求剧院的工作人员给?她一个说法。但随后她就接到了电话,是发?行公司和大院线的经?理。他们都得到了语焉不详的通知?,《牧场之春》不能排片,茫然之下都在跟她确认到底怎么了。汤华追问是谁下的通知?,却没有人能够回答她。合作伙伴把?通知?发?给?她看,还是那些“民族”“宗教”之类宽泛的词,可是她不明白,不是审过了吗?不是一遍两遍三?遍地这样按照意见修改过了吗?为什?么还是这样?她好像在迷雾里碰见一个怪兽。它庞大得无处不在,却又无迹可寻。最后张念文作为电影节的评审组出现在了她面前?,居高临下地奉劝她,不要再闹了。
“汤导。”迟也把?人送下车的时候又叫了她一声,“我真的很抱歉。”
汤华站在车边,整个人停下来,转过头看着他。她长?长?地叹了口气,语气近乎温柔:“不能全怪你。”
“不。”迟也试图解释,“如果?不是因为那些我们要合作的传言,《牧场之春》也不会被……”
“不会吗?”汤华反问他。
迟也回答不上来。
“因为谁不重要。”汤华最后说,“重要的是,只要他想,他就能这么做。”
汤华拍了拍他的肩膀:“我也很遗憾。”
她没说自己遗憾的是什?么。迟也目送她进了酒店大堂,五月的夜风已经?不冷,却吹得他遍体生寒。迟也回到车上,没理睬小可的追问,板着脸想了半天,打?了个电话给?蒋以容。
“我今晚就在上海。”蒋以容报了一个酒店名字给?她,迟也很熟悉,蒋以容每次来上海都是住这里,“我打?个电话给?前?台,一会儿让他们领你上来。”
迟也“嗯”了一声,挂掉电话,让司机换路。
小可不做声了,她当然知?道?住这个酒店的是谁。阿芝还想问,被小可使了个眼色制止了。快下车的时候小可意味不明地问迟也:“我们要等?你吗?”
迟也听懂了她言外之意,撑着额角,有点无语。
“等?着。我说两句话就下来。”
他随即下车。大堂里果?然已经?有人在等?着他,行政楼层的电梯都不一样,没有特定的卡上不去。前?台显然认出了他,但见怪不怪似的,始终低着头,电梯打?开的时候低声说了句“请”,便自己又乘着电梯下去了。
门开着,蒋以容在客厅等?他,已经?换了睡衣,长?发?盘在发?网里,脸上还敷着面膜。听见他进来,回头看了一眼,下巴随意地努了一下,示意他坐。
“怎么回事儿?”
迟也今晚第二次解释这句话,他有点疲了,声气拖得很长?。“我不知?道?他安排了跟我一起走红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