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6、余音(1 / 2)
后台的两头是连通的,当中一个?过道,两边是出将入相?。武小艾和露生?退回后台,求岳就在当中的过道坐着。文鹄在他旁边抽烟,求岳手里也捻了一根,只是没有点着。
他们俩一左一右地进来,求岳掀掀眼皮,瞅了武小艾一眼,脸上没甚表情?,倒也没有要打人的意思?。
他朝露生?伸出手,眼盯着手里的烟。
你有没有,试着去那些?经历了百年风雨的老戏院里,试着看看他们出将入相?的过道,它们可能?早就被整修过多次了,在解放后,在改革后,它们改装了一次又一次,如?今的天蟾舞台已经是灯火辉煌的后台,迎来一波又一波的观众,隔三差五地,还会翻修装潢。而那时它的后台因为经营了几年,有稍许的落后于潮流,电灯是黄的,照出一种?似是而非的宁静的光景,这里是戏的背后,和唱戏的人一样,人要休息,台上演完的戏似乎也会回到这里休息,它们在这里承袭一段余韵。有人为伶人端茶倒水,可是戏是孤寂的,戏下?了台子?就是形单影只,它们和观众分离了。
露生?不知道自己是否曾为戏而感到惆怅过,但求岳伸出手的那一刻,他觉得他好像总能?接住他的戏,求岳不会唱戏,却在后台的无人处懂得他歌唱的心——你是西施也好、越女也罢,仗打完了,回家了,你可以放下?纱和剑,握住亲近的手。
求岳总像是一个?有温度的番外,他不在故事里,却是故事的结局。
露生?原本不知道怎么跟他开这个?口,把手放在他手里,忽然定了心。他向求岳身?边坐下?,并不问求岳什?么话,另一手接了承月的茶水,向武小艾道:“武老板,你也坐。”
武小艾不知他安的什?么心,此?时却没有昂然坐定的勇气了,凛然地站着道:“玉姐,你也不是假惺惺的人,何必如?此??我向来愿赌服输。你有话就说?。”
露生?觉得求岳攥紧了自己的手。
过道里沉默了片刻,露生?道:“武师兄,你真心喜欢昆戏。”
武小艾心头一震,当真平生?从未受过如?此?奇耻大辱——其实每次破防他都感觉是人生?受到的最大侮辱,武老板也挺行的,一直刷新人生?屈辱记录还一直坚持不懈,是什?么打不死的小强。因此?屈辱之后,还觉得有些?心酸,因为露生?这话并没说?错。
心里挺忐忑的,他铤而走险就料到了会有这一天。他挺想看看,露生?要怎么处置他。
露生?看他一会儿,也有些?不知从何说?起。
要是放在十年前,他是无论如?何也不会饶过武小艾的,可是这些?年里他白露生?学会了一件事,那就跳脱出戏剧的圈子?,从另一个?角度去看创作。抄袭固然可恶,有些?事情?却比抄袭还令他感到恶心,那就是连基本的欣赏能?力都没有的人堂而皇之地对创作来进行指手画脚,把这些?优美的东西当做攻讦的工具,如?果说?抄袭还能?称作是一种?扭曲的欣赏,那么践踏创作的人甚至连抄袭也不如?。他们从莫须有的字里行间去找你的罪行,把你的心血打成污蔑的证据。
汪精卫如?此?,孔祥熙也如?此?,而那些?攀附在他们眼目和口舌之间的下?作的文人就更?是如?此?,他们明明读过书,却要装成瞎子?,露生?有几次读过他们曲解的文章,甚至在一瞬间产生?了自我怀疑,居然真的有人可以为了立场去不顾自己的感受——这样一出好戏,昧着良心骂它,你们的书都读到狗肚子?里了吗?
因此?回头看看十分可笑,都说?戏是假的,假人却比假戏多了成千上万倍,武小艾那点儿扭曲的真心倒显得十分可怜——他真的可笑又可怜,全世界都在熙熙攘攘为名利来往,武老板独自抄袭,为昆曲献上扭曲的爱意。
露生?有个?连自己都不确定的想法,他觉得武小艾可以留下?来用。
很?多年后,求岳和他谈起这件事,表扬黛玉兽:“伟人的著作你虽然没读过,伟人的思?想你倒理解得挺到位的。团结所有能?团结的,让敌人少少的,朋友多多的。”
露生?皱鼻子?笑道:“这样混账人,也算我的朋友?不打他都是我客气。”
短暂地交谈之后,武小艾和露生?一起出去。他走到台前,露生?将《越女剑》的原本递给他,武小艾望他一会儿,突然跪下?来,连磕了三个?响头。
姚玉芙:“……”
麒麟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