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一、因缘差错(2 / 2)
那女子冷笑道,“这几日像你这样的人,多了去,你以为奴家不知道么?”
文竟听她话里有话,心道,“像我这样的人?难不成还有别人来问楼中楼?”就顺着话茬道,“像我这样的人?怎么,多了去了?”
那女子道,“我一靠近你,你吓得跟甚么似的,一看就不是为我而来,你当我真傻么,你不就是来问‘琼梳’的么?这半个月,多少客人来我这里既不喝酒,也不过夜,就只变这法子来问‘琼梳’!”
文竟心想,“琼梳?是谁?可是楼中楼本家?”表面却打哈哈道,“哎呀,姑娘真聪明,竟被你看出来了!”
那女子哼道,“‘琼梳’要来我楼中楼做客一事,早已在九江传得街知巷闻,多少人慕名而来,只想和他见上一面。唉,其实告诉你也无妨,他这月十五日来我楼中楼,可就算告诉了你,你到时有那个能耐进来么?”她轻蔑瞥了一眼文竟,又气恼道,“你们这些孤陋寡闻之人,只道京城来的‘小倌’就比我们要好么?哼,只怕是未必!”
文竟心道,“原来‘琼梳’是个京城来的‘小倌’!”霎时觉得兴趣索然,便站起身,拍拍屁股上的灰,准备走人。
那女子斜着眼打量了一番文竟,笑道,“瞧你这打扮,不过是个普通的布衣,还想学达官贵人买‘小倌’么?你也太看得起自己了,你可知道‘琼梳’是甚么来头?我可是听说他在京城做唱时,连堂堂的魏王(九王)也曾是他入幕之宾,这次‘琼梳’要来我‘楼中楼’拍卖初-夜,魏王也要专程为他赶来。还有个甚么,甚么水宫宫主要来,叫甚么水宫来着...”
文竟面色登时一肃,皱眉道,“水棲宫?”
那女子‘阿’一声,恍悟道,“对,对,就是这名字,可实在叫着绕口!我原本不知道这水棲宫是个甚么玩意,还以为它跟‘楼中楼’一样是个花楼呢,可我问那武师阿牛才知道,这水棲宫原是个海寇海盗的门派,管着海上的一切事情,听说所有船只一旦到了海上,那都得听水棲宫的!阿牛说水棲宫那个气派呦,简直跟海上皇宫一样!”
文竟沉吟片刻,问道,“有人说水棲宫宫主张若棲要来楼中楼?”
那女子道,“听说是如此,哼!先不说这‘琼梳’是否真如传闻那般是个绝世佳人,就只说多少达官显贵为了他蜂拥而至,连魏王和那海上霸王都要来,你这凡夫俗子,就别白日做梦了....”
文竟又听她数落了几句,只觉再问不出甚么,就告辞了。他在楼里转悠了一圈,这家妓院一共三层,但营生的却只有两层,文竟装作喝醉模样往三层上去,却被楼梯处看守的两个大汉轰了回去。文竟只好脚步歪斜又溜了回去,他趁无人注意时,又跃出围墙进到湖的另一侧。只见院内有座水池,水池西侧还有几座楼,就一个妓院来说,倒是大了些。他快速探查了几座阁楼,并未发现有甚可疑。眼见子时已近,宾客越来越多,文竟只得匆匆离去。
文竟回到乾堂,洗漱过后躺在床上,寻思那女子所言,只觉不大可信,“魏王风流成性,为一个小倌远赴九江到没甚么稀奇,但那水棲宫的张若棲,这些年一直隐匿于大海之上,甚少涉入中原,现今怎会无端端为了个小倌来九江,估计是有人为了要让那‘琼梳’买个好价钱,故意乱传好哄抬价钱。唉,今日甚么也没查到,真闹心....”虽这么想着,却也慢慢就睡了过去。
翌日早上,文竟半梦半醒中,被一阵嘶哑叫声吵起来,他抬起头,见一只浅褐大隼矗立窗前,文竟叹了一声,“阿花”!
这‘阿花’是文竟饲养的一只大隼。它听文竟召唤自己,靠了过去。文竟抚了抚它羽毛,从它脚踝缠线处,拿下一根竹简。文竟翻过竹简,上面赫然是左护法气势奔放的字:“三月十五,楼中楼,张若棲。”
文竟看到这里,自是惊愕不已。他本以为张若棲前来九江一事绝无可能,可未想竟超出自己意料。这水棲宫称霸海域江流数十年,到张若棲这一代算是巅峰之极了,十三州如今所有大小船只一旦出了南海海域,皆控制在水棲宫手中,便连朝廷官船出海也需暂挂水棲宫的旗子才能保证平安。可水棲宫名声虽这般如雷贯耳,其掌门人张若棲却鲜少有人见过,江湖中只闻张若棲其名,而不见其人。可此次他却要为了一个男倌人来扬州?难免有些荒唐罢?还是说楼中楼也与水棲宫有关?
正待文竟想的出神,一旁阿花又叫了几声,文竟手一挥,那隼扬起脖颈,冲天空吼叫,声音三长一短。文竟知它的意思,便伸出手,摸了一下它头顶,那隼便一挥翅膀飞走了。
文竟见阿花飞远,便盘起腿开始打坐。文竟自去年受内伤之后,便无法自如运行体内真气,因而以闭息功封住自己奇经八脉几处穴位,将真气全数匿于奇经八脉之内,依靠此法才渐渐治好内伤。到扬州九江这几日,文竟的闭息功也未曾散去,以至外人瞧他不过像是个全无内功之人,却不知原来文竟一身内功皆被闭息功隐藏了起来。
文竟心道,“我内伤已经差不多全好了,干脆散去闭息功。明日十五,楼中楼是一定要去,可这次再做嫖-客必定难以行动,不如换夜行衣去探路。我身上有原龙珠护体,武功再一恢复,行事必可百无禁忌!”文竟左耳常年佩戴从苗疆圣手那里夺来的原龙珠,那圣物可让佩戴之人百毒不侵。他打定主意,便凝神运气,解开奇经八脉,散去了身上的闭息功。
翌日,文竟换好夜行衣,又去了楼中楼。
此时楼中楼已是戒备森严,除门口有楼中楼武师守候一排,半条街外更布有数十名官府侍卫,想必楼中楼今日定是有贵客迎门。
文竟溜到后门,趁人不注意,一跃从围墙北侧跃入,又飞上主楼。只见楼中楼三层的灯火仍是熄黑的,二楼的虽亮着灯,却只寥寥几个婢子身影,看来多数人都聚在了一楼大厅。文竟听到此刻还在唱曲,知宾客尚未入座,便在三层外的楼台处躲了起来。
又过了半个多时辰,敲锣声音响起,文竟知道时机已到,就从阁子的窗户里一跃进了楼内。顺着上次的记忆,他一个接着一个屋子的翻查。直到了楼梯一侧的最后一间房,他听了听动静,气息全无,就潜了进去。只是一进去,就闻一股浓厚燥腻的熏香,侧头一看,原是屋内的香炉炉子还半燃的,散着微弱火光。
文竟瞧看那屋内装潢,很是气派,猜测是妓院本家的房间。再一想屋内既然还燃着香,那妓院本家今日应该是回来了。再放眼瞧去,只觉屋内有些古怪,半晌才发现,整个屋内竟连床榻都没有,反是在本该设床榻的地方摆了一架琴。文竟拉开帷帐走过去,摸了摸琴,没甚发现,便又尝试挪动了一下琴底,突地“铛”一声响,身后一个书架“刷”地转了过来,原来书架里面竟有一个暗阁!
文竟小心走过去,不想刚走到中途,竟觉着腿开始发软,头也有些发胀,文竟暗道不妙,必定是这香里有什么手脚,便不敢再上前,当即想从窗户直接跳出去,却哪知手脚不听话地直直倒在了地上。
文竟身上本有原龙珠护体,百毒不功,却不知为何突然不管用了?他试着坐起,却毫无力气得瘫倒在地,没动几下便呼呼直喘,丹田之处更绞痛不已。他只觉自己太过大意,着了别人的道,正尝试再次稳住内息之时,门已经被打开!文竟知道大势已去,便也不再挣扎,乖乖倒在地上。
来人是一脸带着面纱,身着华衣的男子。他见到文竟,嘻嘻怪笑了两声。
注:
1.本家:即妓院老板。
2.魏王(九王爷):古代封王有等级之别,其中以一字王封号的王最牛,名号来源于春秋时期的国名:如秦、晋、齐、楚、魏等。本文魏王是宋名珽,《岁华行暮》篇主角之一,本篇年龄为32岁。
3.扬州九江,本文仿汉朝制度,扬州相当于一个省的意思,九江相当于一个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