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5、第四百五十五章(1 / 2)
眼下已是三月下旬,四皇子还没抵达。贾琏纳闷儿。依着上回商议的行程,他们两口子离开京城便会快马赶来,论理说个把月该当了。因给金陵传信,问可知道缘故。薛蟠飞快回信:没那么快,人家小两口度蜜月去了。贾琏望天。心想也好,自家媳妇快要生了,免却些杂事儿。
金陵却来了位意料之外的客人,便是太子跟前的那位青衣仆人。依然满面风尘、一看就是披星戴月跑快马来的。相见好几回,薛蟠一直没打听人家怎么称呼。这回终于问了问尊姓大名。
仆人摇头:“不足为外人道。”
“哦。大叔想必有什么要紧事?”
仆人长叹,跌足道:“敢问不明师父,可有法子劝说太子妃回府?”
“哈?”薛蟠一愣。“信圆师父?人家都出家多少年了,光头也剃了这么久,显然不可能回去啊。”仆人躬身行礼。薛蟠抢先说,“不是大叔!您说贫僧一个和尚,哪能有法子让一个尼姑还俗?要不你们研究下那位出家的缘故?真正缘故,不是借口。”
仆人又叹:“缘故有二。其一是皇后做了些不妥之事,故此她身子一直不大好。”
薛蟠龇牙咧嘴,嘀咕道:“亏的贫僧辅佐的不是当今天子。不然头一件事就劝他改立皇后。”借韩先生的话肯定没错。
仆人苦笑:“师父又不肯去劝。”
“阿弥陀佛。”薛蟠合十道,“贫僧是和尚,断乎害不得人性命,佛祖怪罪。”
仆人了然:不换太子改立皇后,皇后必是没有命在的。乃接着说:“其二是太子妃觉得太子并不喜欢她。”
“喜欢是女人对丈夫的基本要求。”
仆人再叹:“早先她也并不像是有心争宠的样子。”
薛蟠一愣:“哈?什么意思?”
“太子妃本是一副专心辅佐太子……”
“哎你等等!”薛蟠比了个停止的手势,“辅佐太子的不应该是太子太傅、太子詹士么?”
仆人觉得自己跟这和尚有点鸡同鸭讲,想了想道:“太子妃在内院辅佐太子。”
薛蟠望天:“太子妃是太子的妻子。妻子要求丈夫喜欢自己,这不是默认的?约定俗成、天经地义。不是争宠。姬妾才需要争宠,正妃争宠什么?搞毛线啊!太子难道对世俗夫妻的正常状态没有概念?圣人不喜欢皇后吗?”
话刚出口和尚就知道自己扯淡了。皇帝最先喜欢的未婚妻段小姐,然后还喜欢了黄美人,如今喜欢容嫔。当今皇后对段小姐的死负有一定责任,先太后故意点她做康王妃。丈夫能喜欢她才怪!摊上这么个原生家庭,四皇子还能对爱情有追求,真不容易。果然,仆人一副看外星人的表情看着他。
薛蟠忙说:“难不成太子现在喜欢信圆师父了?”
“她不信。”
“真喜欢还是装喜欢。装喜欢只能骗过蠢女人,稍微不那么蠢的女人都能感觉出一个男人喜不喜欢自己。她们有第六感。”
仆人苦笑。薛蟠呵呵两声。仆人恳切道:“若太子妃不回府,太子危矣,求师父想想法子。”薛蟠瞪圆了眼睛。仆人再叹。
“大叔,具体情形可否稍稍透露。”
仆人无奈说了件事。早先杜氏还是太子妃时,时常做些施粥施衣之类的慈善活动。虽说如今的孙良娣也做……杜家嫡长女做慈善和别的女人有何两样,太子近来才刚刚得知。
太子妃日常必去施粥处是京城北面一处庵堂,且布衣头巾亲自给贫苦人家添粥。米粥浓稠清香,不许抢夺老幼的粥盆。庵堂中有个残腿老妇人,脸上还有刀疤,听说是被丈夫吃醉酒砍的。此妇靠给人缝补衣裳艰难度日。因破了相,连缝补衣裳的活计都很少能找到。太子妃怜惜她孤苦,不止每回施粥给她多加半勺,还让下人们帮她介绍活计。
后来孙良娣也施粥,诸事皆交给下人,自己偶尔穿金戴银去露个脸。渐渐的粥便稀了。那庵堂孙良娣当然也去,只是惧怕刀疤老妇人长得凶,从不曾靠近。
前不久京城搜捕钦犯,官兵捕快跟篦子似的将全城篦了一遍。查那庵堂的捕头颇有几分眼力价,一眼看着老妇人仪态非寻常民女。细问良久,越问越可疑。非但想把她带回衙门,还要连坐庵中的姑子。老妇人实在没法子,只得告诉道:“民妇委实曾在宫中当差。横竖不过是个寻常宫女,出宫后也只嫁了个平头百姓,没什么可问的。”捕头愈发不敢放她了。只是也没动尼姑们,独带她一人走。
人带进五城兵马司,直等到日暮他们大人裘良才回来。一问老妇人的名姓,惊得裘良一口茶喷了出来——当今天子找了这位寻常宫女十几年。皇帝小时候曾经遇险,正是蒙她救下性命、反倒害得她被当权太监打断了腿。如今人已经接进宫去,皇帝还作揖感激大恩。太子妃出家的事儿立时就被提了起来。
薛蟠听罢连声颂佛。
仆人低声道:“师父觉得,太子妃……可是故意的?”
薛蟠问道:“信圆师父只眼青这一位贫苦老妇么?还是眼青许多老妇?”
“只这一位。”
“那必须是故意的了。”薛蟠道,“早早看出其与众不同、暗暗查明其来历、静悄悄的替太子留了条后路。”
他忽觉浑身一凉,从头顶沿后脊背直凉到脚底。当今皇后父兄还在时,家中还是很显赫的,身份上做康王妃过得去。至于性情眼界担当什么的,外头也看不出来。可做皇子正妃,最重要的并非家世。先皇太后替自己的亲孙子择了卢慧安做老婆,却把这位嫁给康王……分明是想祸害整个康王府。
仆人看他遐思,轻唤了一声:“师父,可是有了主意?”
薛蟠苦笑摇头:“太子很难再找到综合素质像信圆师父这么高的太子妃了。”
仆人顿时有些绝望。
“以她的段位,是不可能再回头的。”沉思片刻薛蟠道,“还请太子给四皇子写封信,托以后事。”
仆人大惊:“师父何意!”“两个用处。其一是留条后路以防万一。四皇子乃重情之人。天有不测风云。真到了义忠亲王之境,四皇子还肯惦念兄弟情谊,旁人说不定踩上一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