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2(2 / 2)
前排的女生也时不时回头,一会儿看看她,一会儿看看对角那边的位置,收拾书包的动作都变缓了。
那是任免的位置。
只要抬头,就能看见背影笔挺,校服外套上不见一丝皱褶,有种强迫症般的平整。
这多半能算早上任免当着众人通知消息的副作用。
大众喜闻乐见的是什么,是校园里众人瞩目高高在上的人物身上一切的八卦,可能在这个情窦初开的年纪萌生出的精彩感情故事。
她和早上那些叨叨八卦里的其他人物,不过都是背景点缀的副产物。
陈小葵却透过现象看到本质。
对方屈尊纡贵地过来,或许是觉得有旁人在,可以略微分摊那种与她搭话带来的不适感。
这并不代表,少年还会等她,上演一出结伴同行的好戏。
任免不需要她等,她也就没有等人的意思,而是出了教室门,再出了楼道口,穿过一整个操场,径直去图书馆还了范文合集,另换了一本。
等再算准时间到校门,已经有一辆低调的黑色豪车候着了。
后座的窗户微微降下来,有一双眼睛透过人群,淡漠地扫视过来。
任免一个字不说,她也就绷紧了嘴唇,绕到车门的另一边,不动声色地坐了上去。
“晚上好,陈小姐。”
“晚上好。”
司机同她打了招呼,陈小葵点点头,也回了一声。
车内再没了动静,后座上静得如两尊雕塑。
任免一手撑着下巴,望着窗外,另一只白玉一般的手搭在两人之间的位置,看起来漫不经心。
陈小葵余光瞥的清楚,放弃了把包放在中间的打算,干脆抱紧放在膝盖上,尽量不打算碰触到对方,腰打的笔直。
四年的时间,少年五官轮廓变的更加深邃,秀气精致变成了一丝不苟的锋利。
宽肩窄腰,一米八往上的个头,这让后座显得竟然有些拥挤。
无声的寂静里,只有隐约的呼吸声打着旋儿。
车内应当是刚刚整洗过。而极端的洁癖总是会在意想不到的地方让人不适。
平缓的行程中,逐渐扩散开的浓郁熏香让任免不禁皱起了眉头,呼吸频率微变,仿若被不自在的东西沾染,只能尽力抑制住不耐。
车行的时间越久,旁边女孩身上隐约传来淡淡皂香也扩散得越开。
在熏香的混杂之下,更加让人难受,却也因为清新带来一种隐秘的舒适,混杂着些微柠檬橘子的清爽。
余光里,偏偏女孩丝毫不受影响地坐着。
任免有点烦躁,轻轻咳嗽了一声。
下车时,不得不刻意停了几秒,才迈步跟在了后面。
任老爷子喜好园林,把自宅也建得如同一处小山水,从墙边冒出郁郁葱葱的青竹来,渐入夜色,轻起了几缕雾气。
陈小葵率先一步蹲在门口换鞋子,他就在后面隔着几步的位置站着,慢条斯理却一丝不苟地换下脚上的鞋。
鞋柜上摆放的鞋子都是一尘不染,排列的整整齐齐。
每一处架子棱角,都被打理得透亮。
这很好。任免显得非常满意,车上的那点烦躁终于随着消失殆尽。
“你们回来啦。”
冯婉宁刚巧从客厅迎过来。
贵妇人保养得当,看起来只像是三十出头,衣着随意却自又一番品味,人如其名,精致又温婉。
她一面接过两个人的包,一面温柔地询问他们两个人的学习情况。
面对自己的母亲,任免总是很有耐心,面对明显被猫毛沾染过的沙发也能面不改色地坐下。
陈小葵也一如既往,当她的乖乖小孩,也被问到什么就回答什么。
这好像是一种约定俗成的习惯。
他们俩彼此之间陌生的不打交道,却在这种地方达成一致。
“……拿了第一也不跟家里说一声,非得任州给我们说,你是不是嫌弃家里人啦。”
问完陈小葵,冯婉宁话音一转,并没有刻意地切换,只是无意的语气里更透露了一点对自己儿子的亲昵抱怨。
陈小葵也就在旁边依旧乖巧地听着,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对。
这很正常。
她不是不知恩图报的人,而任家的长辈们都对她很好,不需要再寻求别的什么。
任免目光不变,看起来像把旁边的人当成了空气,而空气也自觉不出声。
任老爷子讲求养生,他们下晚自习的时间,任长毅早已经休息了。
冯婉宁叮嘱他们第二天早点起来,说是爷爷可能有话要说。
陈小葵其实吃不下夜宵,但还是逼着自己在餐桌边把一整碗粥喝了下去,一边乖乖点头,在脑子里划了根重点红线。
对面的任免也吃了一两口,但最终还是皱着眉停了下来。
这让她有点想笑。
一向对长辈温柔和他那刻板的生活习惯成了冲突,任免一点也不意外地选了后者。
夜寂静无声。
陈小葵回到房间,戴上耳机,继续读新借的作文书,期间只听到楼下大门再次打开,好像有人进来,风风火火地踩着楼梯作响,吵吵嚷嚷地叫着哥。
来人的身份已经很明显。
陈小葵没管这么多,她和任州关系虽然不错,但也并不是熟到一定要打招呼的地步。
她专心致志读到深夜,一边抄着重点词汇,觉得有些口渴时,时间已经过了凌晨。
外面一片无声,听起来像是串门的已经走了。
冯婉宁总是会为他们每天备一些牛奶在冰箱里,都是当天新鲜的,热一下就可以喝。
陈小葵已经喝过一杯。她琢磨了一下,看了眼墙上的钟,干脆也不讲究偷个懒,直接穿着睡裙就出了门,缩着脖子蹑手蹑脚地下了楼。
睡裙是真丝的短袖,雪白轻薄,在初秋已经有些不大够用。
踩在地毯上的少女俏丽婷婷,细白的手腕在夜色显得尤其醒目。
胸前是起伏的美好弧度,黑发揉散了搭在肩上,窗外的月光露进来,人站在落地窗前,自上而下地看过去,简直似真似幻,几乎要变得透明如梦。
“——”
她捧着杯子,正是心满意足时,耳边敏锐地捕捉到一点骚动。
下意识往楼上看了一眼,那里却空无一物,只有无边暗色。
就在她疑惑地收回目光,只以为是错觉的同时,又传来了一声明显的声响。
这一次非常清楚。
“——砰!”
有人摔上了卧室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