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第 37 章(1 / 2)
近大半个时辰过后,韩奕羡方与庭毅快马加鞭行色匆匆的赶回路口。却不见了碧枝爹爹驾驶的马车。不待他开口问询,前头马车的车夫已经赶忙的下车,恭声道:
“禀二爷,因庚生小少爷吵着要夫人。待您走后,夫人便去了后头的马车。等了会子,说是庚生小少爷耐不得等了,夫人便叫小的留下等您和庭毅护卫。另叫小的给您捎个话,他们往前慢行,待您来了追上去就好。”
韩奕羡拧眉,懊恼又忧心。
今儿恁地晦气!
伤人的是个泼皮纨绔,被伤的亦非等闲。一个是掌管永州边郡的钱都尉之子;一个乃城东丁家的大公子——员外郎丁允浩的独苗。
这倒也不意外。能在他溅云阁出入者本就非富即贵。而这俩冤家听说前夜里为争一个花魁,就曾大打出手结下仇怨。今日冤家路窄,在他的茶楼狭路相逢,一言不合新仇旧恨齐发,两方人马当即打得不可开交。
最终钱家的打伤了丁家的。丁家公子愣是被打成了乌青眼,肿猪头,外加折了一只手臂,残了一条腿。员外郎夫人爱子如命,如何肯善罢干休!立时出动全府家丁,乌泱泱一大群浩浩荡荡围了茶楼。
钱家的又岂是吃素的。眼见丁家耍起威风,哪里会情愿丢了面子屈居下风。即刻变本加厉,不但家丁护卫齐齐上阵,都尉营的兵士亦来了好些。一时两家对阵,剑拔弩张一触即发。事态严重,衙门的得悉马上派了公差前去办差。
按理这事儿实在于他无甚关系,断寻他不着。他虽是茶楼老板,可有眼睛的人都该明白,他当是苦主之一!这两家龟孙子,将他的茶楼砸得稀烂!他还没开口问人要责呢!
原本只想人到堂走个过场,道清缘由即速去速回。不料那新来的公差头目,人呆愣得很,一板一眼还裹挟不清!拉拉杂杂,来来回回的讯问。于一个个无关紧要的问题,一再反复。
因惦着他的卿儿,他不想节外生枝无谓多耗时间,强捺着性子与其周旋。好容易摆脱了公差,不想临出茶楼前,又被丁夫人拉住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向他哭诉,让他给评个理,说说公道话。
这丁家是茶楼老主顾,兼之,那丁家公子瞅着形容狼狈,确乎很是悲惨不堪。他碍于情面,不得不勉强劝慰一番。
待出了茶楼,他亦知这趟耽搁得久了些,怕她等得急了。遂直接牵了茶楼为客人们备用的马匹一路疾驰。
这会见她竟自去了,并不曾等他回来。虽晓得她爱重庚生,韩奕羡懊恼之余亦不免颇感失望。
“夫人走了多久?”
他问着,松手将缰绳丢给庭毅,然后一掀衣袍利索的上车。
车夫略想了想应道:“也不太久,估摸着近一刻多钟。”
待庭毅系好了马匹跟着上车后,韩奕羡朝车夫言道:“你赶快点,尽早追上夫人!”
“是,二爷!”
庭毅照旧同车夫坐在外头。韩奕羡独个坐在宽大的车厢内,俊眉微锁脸色微凝。许是一大早无端端触了霉头,而本该窝在他怀里的人此刻却不在他身边。兼之又担心那路况不好,没他在旁看着,他始终不能放心。
如此,心事重重,韩奕羡情绪低沉不无寂寥。
他不由自主无声叹息。心中失落愈深。
他的乖娇儿,到底是有了些改变。若换以往,她断不会不等他一起同行。
唉,现如今,她是再不若从前那般全然的依赖他了。
念及此,他顿时想起她给他的印章。当即自荷包里掏出来细细的看。这是一枚由成色上佳的寿山石雕刻而成的印章。没做印纽,印面亦极是简约。上面只有简简单单两个字:
伯观。
只虽然简约,工艺却一点也不马虎。阳刻,小篆体。字体隽秀而不失端方大气。
韩奕羡摸着印章面色软和下来,她给他刻的字符,意即是送了他一枚护身符。
她送他护身符!
韩奕羡的心登时舒怀无比。想着先前她乖顺的模样,他心下一柔,怜意盈怀。黑濯眼眸里闪动着无限柔情。直想着能快快追上她,将人搂进怀里,好好的抱抱她,亲一亲她。
只出乎意料,车夫驾着马车速度极快。然一路跑下来,却迟迟不见他家卿儿乘坐的马车。直到了半山腰,因路况愈发险峻,车夫不得不减缓车速,慢下来谨慎行驶。
而韩奕羡早撩开了车帘,凤眸紧凝,一瞬不瞬的瞧向车外。此时,他刚刚无上欣喜的心情,又自搁下。行了这么大会儿,已进了山林仍是不见他的卿卿,他渐渐开始感觉到忧虑。
莫不是碧枝爹爹走错了道?他不无忧心的想。
蓦地,马车一个急停。
“爷!”
他听见庭毅惊呼。那声音惊疑而沉凝。
韩奕羡心头嗡的一声,一个激灵!有不妙的预感即时蹿升至他脑际。他紧抿着唇,跟着庭毅跳下车。他的眸光沿着眼前两条深深的车辙一直向前,直待那车辙渐次歪斜,最终消失在悬崖边。
继而他对上自悬崖边查看后回头的庭毅的眼睛,对上那一脸惊震而惨痛的表情。
“爷!”庭毅的声音悲伤又沉痛。
韩奕羡如遭雷击。他脚步顿住,周身冰凉。明明身上裹着一地的灿阳,可他却感到凉意刺骨,仿若身在冰窖前所未有的寒冷。
不!
不会的!
他才感动了她,将将守候到她的原谅。他们和好如初的新日头方才升起。他还有好多好多的爱要给她!有好多好多的话要说与她听。韩奕羡止不住剧烈颤抖。
他咬紧了牙,一步一顿的向前。
行至崖边,他看见了她的马车,看见了断裂的,散落在峭壁枝丫的衣袖,头饰,还有他今日盖在她身上的披风。以及满眼的血色,鼻端嗅闻到浓烈的新鲜的血腥气。
韩奕羡看着远远挂在枝丫上的那截断手,心胆俱裂。他眼底湿意弥漫,心中急痛难当!
“不!卿儿,卿儿!”
他嘶声大吼,纵身就要跃下。
一股重力及时拽住了他的身子。是一直留神观望他的庭毅。
“爷!使不得!”
庭毅死死的箍住他的爷,连同惊慌失措的车夫一起使尽力道将之往后拖拉。“放手!放手!快给爷放手!”韩奕羡心中昏然而躁乱,他狂力挣动,发出困兽一般的怒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