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高轮之死（1 / 2）
松风苑今天又到了处理尸体的时候,之前处理太多次,大家都熟练也麻木了,把这当成最平常不过的一项定期任务完成。
可这一回高轮心里却有些莫名的不好预感。
他到底有些不放心,怕留下什么端倪。
他听府上的人说,今天大小姐和少爷把那个叫殷雪璃的高手请到府上来做客了。高轮不知道这高手的实力到底高到什么境界,以防万一，被她发现什么不该发现东西,他决定亲自到松风苑一趟。
松风苑一如之前那般，冷清又阴森,吴勇左不过这两天就死了，高轮没兴趣去细看,只往里屋扫了一眼,确认没什么问题就打算离开。
他的脚步突然顿住,鼻翼用力抽动了两下。
确认没有闻错,这屋里有一缕极淡极淡的花香，不是普通侍女身上的胭脂水粉味儿，而是……
这屋里有外人来过！
高轮顿时头皮一麻。
他第一反应就是喊人抓人，第二反应是如果做了第一反应，岂不是打草惊蛇了？他功法低微实在探不出殷雪璃的深浅，连袁平都不能,他要是惊动这尊大佛,后果基本就只能以死谢罪了。
高轮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平静地走出松风苑，到后院确认所有的尸体都从密道运了出去,才慢慢往湖边走去。
随着他的走近，他听见了大小姐的笑声。
天真烂漫，没心没肺，完全不知道自己所生长的是个死了很多人的地方，像是淤泥里开出的干净而纯粹的花。
高轮再次庆幸自己方才没有让人抓刺客，不然殷雪璃情急之下为了逃脱抓大小姐当人质怎么办？他绝对不允许任何人伤大小姐一根头发。
袁平隔老远就看见他了，打了个招呼，“高先生来了？是找父亲议事的么？”
“是。”高轮走近，站在亭子外，“这位是……殷姑娘吧？”
“正是呢。”袁馨看起来格外开心，“雪璃小姐姐人可好了，说要教我武功呢！雪璃小姐姐和寂冬先生是表兄妹，寂冬先生成了平哥哥的师父，雪璃小姐姐成了我的师父，真是难得的缘分，是不是？”
高轮脸上的表情差点没绷住，一声“万万不可”被他艰难地吞回去，咧嘴露出一个别扭的笑，“嗯，恭喜大小姐。”
可惜袁馨满心满眼都是殷雪璃，根本没注意到他的怪异表情。
站在亭子外的高轮浑身冰冷，手脚僵硬。
从湖面吹来的风把亭子里的茶香送到他鼻尖，同时还有殷雪璃身上的香气。
与松风苑里那缕未完全消散的花香一模一样。
高轮背在身后的手紧紧握成拳，“那……少爷、小姐和殷姑娘先聊着，在下告退。”
心思同样没在他身上的袁平混不在意地挥挥手，“去吧去吧。”
高轮走远，回头看了一眼。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旁观者隔远了更更清。他看到袁平和袁馨两人兀自聊得投入，殷雪璃却像个局外人。
不，那眼神比局外人更可怕，分明是下棋者看着棋盘，准备落下一枚棋子的运筹帷幄，袁平和袁馨这两个傻孩子，只不过是她手中的棋子罢了……
殷雪璃：大哥，老娘一个因为打瞌睡神游天外的眼神，你脑补太多了。
想当我的棋子，你们还远不够格呢。
高轮脸上一阵阴晴变换，终于打定主意，转身离去。
殷雪璃在城主府坐了一个时辰，实在坐的犯困，该查的都查了，她借口还有事打算离开。
这期间袁雄没有派人来请她，要么是相信袁平和袁馨能通过打感情牌收服她，要么只是单纯沉得住气，不想操之过急适得其反。
袁馨没想到她这就要走了，万般不舍，“至少留下来吃午饭啊。”
“改日吧，今天是真的有事。”
“好吧……”袁馨不好强迫她，两兄妹亲自把她送到了大门口。
殷雪璃谢绝袁馨要派马车送她回酒楼的好意，只身慢腾腾往鸿福酒楼方向走，走着走着，她在一条破旧的小巷子停了下来，望了望空无一人的巷道，“光天化日的，高先生不要跟踪得这么明目张胆好吗？”
高轮从暗处慢慢走出来，“不愧是殷姑娘，怎么发现我的？”
“用脚趾头发现的。”
“……”
高轮眉毛倒竖，“无知女流，自以为会点武功就了不起了？你就自信打得过城主府五大长老联手的车轮阵吗？”
啊，原来那破府邸里还住着五个老家伙。殷雪璃心想。脸上露出大吃一惊的表情，思忖半晌，摇头道，“没有。”
“哼！”高轮冷哼一声，压低声音，“我知道你在城主府发现了什么，无论你看见了什么，高某奉劝一句，姑娘最好把嘴巴闭严实了，若是透露出去半个字，高某不敢保证下一次从松风苑抬出去的人里，会不会有姑娘。”
殷雪璃后退一步，捂着心口，夸张地说，“我，好，怕，怕，啊！”
高轮：“………”
对方插科打诨毫不在意的模样彻底激怒了高轮，他的表情和眼神全都冷了下来，“高某不否认，姑娘确实有些本事，姑娘可以不把我放在眼里，可你别忘了，你的表哥还在城主府做事，他的武功远不及你，要拿捏他对城主来说简直易如反掌。还有你们那个又瘸又瞎的兄弟和瘦弱的小跟班……这些人，你都可以弃之不顾，全凭一己好恶行事吗？”
看到殷雪璃眼神逐渐变化，以为自己说的话起了效果，说得更加滔滔不绝的高轮还不知道自己踢到了铁板。
他威胁殷雪璃，她可以以自己心情好不想杀人、天气好不宜杀人、少主叮嘱不许杀人为由，饶他一条小命，他千不该万不该，不该以南风公子作为要挟，更不该说什么拿捏少主这种蠢话。
拿捏闵循？
呵！连老爷子要骂少主之前都得考虑考虑周围有没有会被少主一巴掌拍成粉的值钱玩意儿，他算什么东西，竟然也敢说“拿捏”二字。
高轮急需要恶补一下“不自量力”四个字的涵义。
殷雪璃抬起右手，慢条斯理打量自己的指甲，轻轻一笑，“高轮啊，你和袁雄是打算把我表哥做成容器给袁平用，对吧？”
高轮脸色一变，这只有他和城主知道的事，竟然被她看了出来。
“你大可以同我说实话，我表哥是个傻的，一心巴巴地为城主做事却不知自己被卖了还在帮忙数钱，我却不傻。不过我觉着吧，你们的方法太粗暴了，你们难道没想过，如果以你们吸别人功法的暴力法子去抽取袁平的功力给我表哥，会不会掌握不好力道，反倒害了袁平？”
这个袁雄的确考虑过，他们也尝试过升级吸取功力的方法，但是效果不好，如今袁平快要被撑爆，他们没办法，只能铤而走险。
“我倒是有办法，能让袁平克化他体内冗杂的功法，又能保住他和我表哥的命。你想不想听？”
“你当我傻啊，万一你一通胡诌骗我呢？”
“信不信随你喽。”殷雪璃摊手，“你方才都说了，我表哥现在在你手上，为了他的小命，我的确没法把你们怎么样，我也打不过你们联手的什么阵。所以我把我的底牌亮给你们看，只要你们留我表哥一命，如果我是胡说，你们依旧可以按原计划进行，并没有什么损失。”
高轮想了想，好像的确是这样。
“那你这么做，真的只是为了保住寂冬的命？”
“对啊。”殷雪璃一脸真得不能更真的诚实，“不然呢？”
除了一条命，别的一无所求，高轮反而皱了眉。
“不过，”殷雪璃话音一转，“我的方法需要结合天时地利人和，我不知道你们计划的具体步骤是什么，万一错过了最佳时机，到时候你可别来指责我，说我什么忙都不帮。”
“你的意思……是要知道我们的计划？”
“当然，我若加入，可就是实施计划的一份子了。不过想来你肯定不会全部告诉我，只需要简要和我说说便可，我也不需要一五一十全知道，知道个大概流程就行了。”她顿了顿，“说不说的自由在你，如果你不在乎你家公子的性命，不知是不是也不在乎那个对我言听计从的大小姐？”
“你！”高轮差点跳起来，“卑鄙！”
殷雪璃一脸我就是卑鄙了你咬我啊的表情。
高轮忍了又忍，最后低着头，飞快说道，“城主打算取得寂冬信任，待他和张泽等人剿灭了盗贼，伺机打伤他，将他接入城主府养伤，再下手，先将大少爷的内力渡给他一半，由五大长老帮少爷克化完后，再重新吸回去。”
“啊……原来是这样。”殷雪璃搓着下巴，“可是，届时大少爷一半的功力都在我表哥身上，万一他暴走了不听使唤了，怎么办？”
“五大长老可不是吃素的！”
“哦~”殷雪璃若有所思点头，“原来如此，我知道了。”
她突然笑起来，“我其实一直想问你一个问题。”
“什么？”
“我进入四方城，引起你和袁雄的高度重视。那个与我同住在鸿福酒楼的帅医师，你们为何就从没有怀疑过他呢？”
“什么意思？”
殷雪璃笑得眼角染上三份邪魅，“你难道不想知道他是谁吗？”
周围突然起了风，将殷雪璃一身红衣吹得四处飞舞。
高轮突觉不好，拔腿就想逃，可惜已经晚了，他被一种无形的力量钉在原地，无数几乎凝结成实体的气刃将他层层包围，躲无可躲，避无可避。
高轮目眦尽裂，“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