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聚贤楼盛会(2 / 2)
符安感到丢脸。一阵沉默。
云鹤帝君带着疑惑的语气,开口道:“你有何冤情?”
符安一个没忍住,笑了出来。
姚植边擦着眼泪边说:“没有……冤情……我……小臣,小臣敬仰君上多年,真的是多年啊……小臣觉得不容易……一时间,想哭。”
之后,抽泣声更是不断。
符安敬佩。
能追星到这地步,确实也不是一般人啊,说哭就哭了,牛掰。
这时,却听皇帝说道:“嗯?姚植,你这孩子是得失心疯了?”
姚植愣了。
片刻寂静后,符安和姚植心中俱是一阵卧槽:怎么把这事给忘了!
穿来的姚植从未见云鹤帝君,然而真正的姚植是襄阳帝君的妹妹,怎么可能没见过皇帝和帝君呢!
姚植:我勒个擦!
她一把擦干眼泪,仰头道:“……臣只是,三年没见帝君,想念……”
刚说到这里,姚植啪叽给了自己一嘴巴。
这句话绝对会让皇帝误会自己是觊觎帝君多年啊!
她迅速改口道:“臣想念哥哥……见帝君后……百感交集……抑制不住,这才失态。”
符安背上全是冷汗。
又是一阵诡异的沉默。
皇帝哦了一声,干脆地推了一把云鹤帝君:“你惹得,你去。”
云鹤帝君无奈,把姚植扶起来,又摸着她脑袋顶,半晌憋出一句:“长大了就不能像小孩儿一样。你哥哥虽然任性,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然后,他指着对角,说道:“明珠美玉来了,跟她俩玩去吧。”
姚植泪哗哗往下流,抱着云鹤帝君胳膊不撒手。
托原主的福,云鹤帝君没往其他地方想,以为她只是想哥哥了。
一旁的皇帝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嬉笑他:“傻了吧。”
云鹤帝君甚是无奈,把姚植胳膊慢慢捋下去:“去吧。”
姚植恋恋不舍的松手,两眼泪泡地挪了回来。
符安无声道:“你特么还真不要命了,他的便宜你都敢占,吓死我了。”
姚植恍惚道:“你不懂……我从小就喜欢他,别人都追明星,只我喜欢读史,萧成史看了多少遍,每每读到关于他的,我都激动地不得了。”
“君子如鹤,神宗盛世有他一份功劳,就算如今他年华不再,但也依然是我偶像。”
符安捂住她的嘴,将她拖走。
姚植默默淌泪:“终于见到他了……无憾了。”
鼓声响起,喧闹声渐渐平息,盛会开始。
郑奕和贺璋也坐了回来。
姚植的心情也慢慢平静下来,只是依旧神情恍惚,不知在想什么。
第一辩是说云州凉州开通的商路。
符安听了一会儿,意外发现,还挺有意思,有个叫刘凤济的人描述的商路前景带点丝绸之路的影子。
辩论渐渐也进入high潮。
郑奕贺璋激动不已。
此时,贺璋有感而发,吟出一首诗来。
声音不大,但刚刚吟完,就听右边的皇帝开金口,赞了声:“好诗。”
贺璋侧身,拱手行礼,“多谢。”
符安的瓜子掉了。
他都差点忘了,贺璋自带情景触发吟诗一首的属性。
不愧是未来的诗词大家,这么早就被皇帝给肯定了,钦定大诗人光环加身啊。
这时,姚植突然感叹道:“唉……真想发论坛说我见到云鹤帝君了,羡慕死那群帝君党!”
符安:等等,这孩子是不是一直都不在线?
姚植两眼发直,遗憾叹气,又自嘲般笑道:“高兴到极致时,原来是会哭的……原来,实现了一直不可能实现的梦想,也是会哭的……”
符安晃她:“姚植,能醒醒吗?哎哎,翻篇了啊!”
姚植像看不懂事孩子一样的看着他,叹道:“愚者不知吾之乐矣。”
符安凑过去,在她耳边低声道:“说实话,他还没王爷长得好看,我也没见你有多喜欢王爷啊?”
姚植鄙夷道:“肤浅。”
“步云鹤的气度岂是楼和能比。”姚植小心翼翼看了眼右边,低声对符安讲,“楼和一生困于情字,政务平平,文学成就也不高。而步云鹤年少时弃世子之位孤身上京,试才会连破九题,诗词歌赋虽不多,可每一首都文采斐然堪称绝妙。神宗初登基时,凉州动乱,步云鹤又亲身赴凉州平乱,战后鼠疫爆发,他也有魄力抗下天下人的唾骂下令连烧三城,此等杀伐果决能顾大局者,千年来能有几个?”
“他这一生,活到这份上,值了。”姚植说道,“而你说的那个更好看的王爷……这辈子也就这样,死了也没能从一段情中走出。太狭隘。”
她看了眼对角处紫衫王爷,又喃喃道:“何况,历史上称赞的美颜盛世说的是步云鹤啊。好想见见他年轻时的风采……”
符安还在纠结她的上句话:“人一生为情所困怎么就狭隘了?”
麻痹,三观还真是不一样。
姚植拍桌而起,说道:“人这一生,就应活得大气磅礴,就算是大恶之人,即便是对不起天下人,但哪怕他死前能笑着说出一句我不后悔我对得起自己,那我姚植就敬他这一生活得明白!这天下四万万人,有哪个敢说自己活得明白?!再者说,能在史书上留名的,哪怕只有一句话哪怕只是骂他,也比碌碌无为死了连历史评价都够不上的群庸强!”
符安再次重复:三观还真不一样。
然而仔细一想,却又震惊地发现,似乎有点道理。
那边的帝君显然是听到了这番言论,低声对皇帝说:“没想到,姚植比台下争论的人说得好听多了。”
皇帝半睁着眼,懒散道:“不成气候,看样子像是史册读多了,艳羡书中人一般。”
她歪斜着身子,似是在自言自语:“这世上,但凡是活着的,哪个容易?就算没有留名史册,人生坎坷酸甜苦辣,普通人哪一样没少经历过?芸芸众生,说到底,都是一样的。”
帝君沉默许久,评价道:“这话……以前还真没听你说过。”
皇帝轻叹:“有些话不必说,等经历了,它就在你心里了。静下来稍微一想就明白了。人生道理,无不如是。我小时候不愿做储君,总觉得父皇把这世上最艰难的东西给了我,很是抵触以后要落在身上的大任。可父皇说了,做不做储君,做不做皇帝,该来的艰难总是会来的,难处总是一样的,不会因为你是种田的就给你多,也不会因为你是达官显贵就给得少,万物众生,面对生活这条道,是一样的。”
帝君若有所悟:“原来如此……”
皇帝叹息一声:“可惜这道理,阿敛没明白,我把天下大任交给她时,她抱着我大哭着说,儿臣做不到。当时我就知道,这孩子是我养废了。还未承担就先退缩,连自己都不相信,她又怎么能撑得起这江山?”
帝君愧疚道:“是我不好,没教好她。”
皇帝眼中似有泪光,然,闭眼一阵,再睁开时,又是一直以来的睿智坚定,似乎什么都撼动不了隐藏在眼底深处的自信与豁达。
“还好,还有明珠美玉。”
帝君轻轻点头,“还不晚。”
皇帝嘴角处有一抹浅浅的嘲讽和苦涩:“苍天佑我,让我再多活个十年,为我大成培养个明君就好。”
不远处,符安和姚植正在喝彩鼓掌,对角处的王爷,眼露欣慰,看着这些大成的未来栋梁。
神宗萧宴淑慢慢坐起身,缓缓说道:“朕虽老了,可这些人还年轻。朕只要给他们一缕希望,一个勤政爱民的明君,他们便能还我大成一个经久不衰的百年盛世。”
“若我去后,百姓和乐,盛世安稳,如此,才敢说,我萧宴淑这辈子,值了。”
帝君眼中闪着温柔的笑意。
皇帝问道:“君呢?”
帝君回道:“你去时不悔,那我这一生,也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