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愿结比翼(2 / 2)
比武散了,彦盟主与李松柏站起身,走下高阁便径直的回了盟主宫,前届与现届两位盟主并肩而行,两人站一起李松柏的江湖气远比彦飞白重,穿着打扮上一人是刀客,一人是君子,李松柏年长彦飞白十余岁,身体健壮,眉间威严与正气不亚青年时,他来这一趟盟山是受彦飞白的邀约,但心中还惦记着另一个人,是他昔年的好友,如今正住在盟山上:“铁老身体还硬朗吗?”彦飞白听他问到铁老,倒也是略有疑惑:“铁老还不愿见你?”
“都过这些年了,这一两天哪里会转性。”
说到这个两位盟主都是说不出前后起因的,铁年轻时一根长铁棍带套了面方旗带在身边带了半辈子,又年长于李松柏这一辈,所以都尊称他一句铁老,李松柏与铁老是忘年交,多年的感情了,一直住在李家,是朋友,也算半个门客,一直都好好的,但九年前铁老却突然辞别了李松柏,给彦飞白下了张拜帖就搬进盟主宫里,一住就是这么些年。
这位铁老,武功平平,但昔年他们在江湖上行走,人人都让他三分,他占卜算卦本领之厉害,大多江湖人都愿供奉着这尊活神仙,正如他铁棍上套着的那面招子上写的‘叩问天地事,阴阳无不知。’
这无由头的辞别,也让李松柏不知是自己哪里待友不周,所以一直都记着还有这号朋友在盟山上,可来拜访了两次,铁老一面都不肯见他,提起铁老两人便说了这几句,彦飞白又另起话头问道:“前辈可否有意让青江赴宜州?”
李松柏眉毛竖起:“当今只有四俊这四个小子能上台面,我儿怎么能不去,我们挪不动了,就在这里等着看他们过不过得来罢。”李松柏无须叱咤喝声依旧豪气顶天,卸下盟主之位他也是擎起江湖正道的天柱之一。
两人分别后,彦飞白与林总管低语了两句,便折返去了西院,西院前挖了个极大的荷花池,满池的娇柔的碧叶粉莲,绕过荷花池,西院旁另有一间别院名停心院,让彦飞白亲自前来拜访的,正是铁老。
彦飞白走到停心院口便站在哪儿,也无人通报,不过片刻就有个灰衣仆童出来,恭敬的将彦飞白请了进去。
仆童奉上茶,铁老双手颤颤巍巍的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彦飞白在座下看着铁老的姿态心中哀叹,他老得太快了,还未到花甲之年就已经老态毕现。
细细的咽下茶水,铁老放下茶杯,白翳的双眼只能模糊的看见彦飞白的轮廓:“彦盟主今日上门拜访,真是难得。”
彦飞白也不绕弯,直言道:“若非有事,轻易不会来叨扰,此事攸关正道,还须铁老指点。”
“老朽早已不算卦了,彦盟主请回吧。”
“飞白不信命,也无须解命,此行只问一人的生死。”
铁老长叹一口气,彦飞白轻易不来,既然来了,也不能扫了他的面子,慢慢点头道:“只要不是解命格,替你算一卦也无妨,问谁?”
彦飞白神色不动,悠悠的说出了两个字:“魔煞。”
铁老凝滞了一瞬,慢慢的站起身走向屏风后,满是哀意的念着这两个字不住的摇头:“魔煞啊...魔煞。”
室内一片寂静,彦飞白等着铁老的这一卦,等了足有三柱香还未算好,这十分反常,铁老算卦解卦向来是快的,即使他如今老了动作慢些也不会超过一炷香,而方才第一柱香时他呼吸急促了几次,后两柱香的呼吸则变得极其幽微。
铁老算卦不能让人打扰,也不许人窥看,所以彦飞白才足足等了三柱香,彦飞白站起身绕过屏风,见铁老呆坐在矮桌前,铁老余光见到一片模糊的衣袂,知道是彦飞白进来了,虚弱的道:“魔煞还活着。”
不过三柱香的时间,铁老如同被抽干了一般,老态龙钟的蜷坐在垫子上,他干枯的脸上布满了沟壑,岁月的痕迹颤抖着流露出悔恨,浑浊的双眼满是泪光,彦飞白当即屈膝半蹲直视着铁老:“算到了什么?”
铁老看着彦飞白,突然惨笑起来:“老朽这辈子最大的错...就是学了这邪门路,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学的....我不该学卦术的...”他似笑又哭,癫狂悲痛至极,久久不能停歇。
彦飞白站起身,垂眸凝视铁老:“卦术不过是投机取巧趋福避祸,知晓与不知晓的差别向来都是因人而异的。”他转身离去:“我只知天命可改,我心难逆。”
铁老目光颤抖的看着那雪白的背影轮廓,时光一瞬回溯至他一剑力挽三州之败时,李松柏之后,只有他一剑能倾江湖,也只有他始终不忘‘止杀’的初心,铁老声嘶力竭的对着那个高峻的背影喊道:“记住,是被上天更改了命运的人站在祸乱中心!彦盟主,是他们站在这场祸乱的中心!是他们...”
天命是否可改,此生最后一丝还未死绝的希翼,只能寄托给这个男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