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第 40 章(1 / 2)
当金色被暗淡裹挟,那些金碧辉煌的东西会变得肮脏且陈旧。
依稀可辨人影的光线中,描摹出一间拥挤狭小的内室,从陈列来看,这应当是一间寝殿,只是除了床以外,其余地方都被各种杂物堆积满了。在那或高或低的杂物堆上,间或有些地方散发出月牙般的光辉,瞧着,像是夜明珠。
室内喘息声如牛,沉重、缓慢,撕拉着气管。忽然,喘息声停了,不详的静谧后,一道声音穿越虚空,凌空出现在黑暗中:“你失信了。”
“尚有机会。”
声音静了静,似乎在掂量他这话的可信度,或者说,他在思考要不要再施舍一个机会。
“如果再次失败——”
“那我就永断回路!”沉重含糊的声音斩钉截铁。
察觉那人可能要走,他情急之下顾不得礼数,脱口而出道:“你不会食言吧!”
那道声音轻轻笑了一声,含着若有若无的嘲讽,“你女儿吗?我对她没有兴趣。”
得了这句话,室内这人安心了。夜明珠的光华被他庞大的身躯遮挡,他沉默着陷入黑暗中,只留下喘息的声音绵长回荡——
呼哧。呼哧。呼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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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连翘一觉睡醒,神清气爽,他伸了个懒腰,旁若无人地踱入偏殿,却见茶榻之上已坐了数人,都在等他。他视线一一扫过,在那张与他一样的脸上停留一秒,平移至淮南,绽开一个笑,“南南!”
与往常不同,淮南并没有一下扑上去,反而哼了一声,抱臂侧过身,翻了个白眼给纪连翘。他翘起的嘴唇用民间话讲可以挂起一油瓶,纪连翘失笑,过去捏了捏他后颈,好声好气地说:“生气啦?”
淮南这才搂住他腰,声音里无限委屈:“没有下次了!”
纪连翘抚着他的背,口中念叨“好好好”,余光瞥见谢斩要杀人的眼神,更觉好笑,抿起嘴唇对谢斩做了个嘘声的口型,摇了摇头,眼神里都是无奈的笑意。
他们这翻互动自然无比,但落在旁人眼里却有另一层意思。
纪迢一下子如芒刺在背,他来回看着谢斩与纪连翘,攥着白袍的手松了又紧,浑然不知那衣角已被他抓得变形。
“怎么没和谢斩一起来?”纪连翘问淮南。
淮南心虚地挠了挠脸颊,谢斩替他作答,凉凉道:“半夜跑出去吃小鱼,闹肚子闹到凌晨。”
淮南重重的地“呃”了一声,无法反驳,弱弱拿眼睛瞥纪连翘。
那天早上临近出门,淮南一边惨兮兮地嚷嚷肚子痛,赖在地上不挪步,一边抱着纪迢的腰死活不撒手。说来也奇,他这么对待纪连翘的话,早就被谢斩一手拎走了,可那时他却无动于衷,看了看天色已白,更是无心耽搁,便想留淮南一人在此。可淮南哪干,哭得鼻涕泡都出来了:“我人生地不熟,你欺负我,你欺负我是个没有主人的小黑猫,你不要等我找到纪连翘……”
谢斩病过初愈,精神力并不上之前,听淮南炸毛,只觉得眼前一黑,不耐烦地将淮南拎起塞入纪迢怀中:“照顾好他,我先行一步。”
淮南一整天都躺在床上哼哼唧唧,看纪迢无计可施的样子,唇角乱翘起。
纪连翘听完前因后果,忙向纪迢道谢。他转向纪迢,微微鞠躬拱手,笑道:“有劳上仙了。”
纪迢站起身还了礼,不冷不淡的语气:“纪公子似乎有哪里不同了。”
那时候擂台上初见,他像是见了正主的赝品,整个人写满了无处躲藏的心虚与窘迫。本就应该如此,假的如何在真的面前自持呢?然而此时此刻的纪连翘落落大方,不卑不亢,可以毫无芥蒂地对他笑,眼里是温和坚定的光。
一定是发生了什么……纪迢握紧了手。可是究竟是发生了什么?在他落后的那一天,在他被淮南绊住的那一天,他们究竟发生了他所不知道的事?心头的躁动越涌越烈,纪迢看着谢斩,不,他怎么一个眼神都不放在我身上?
那如针尖刀锋般的眼神直剌剌地刺向谢斩,谢斩察觉到了,却只是对他颔了颔首。
“谢——”
“日月公主到——”
侍卫的声音盖过了纪迢,帘子一掀,当头进来的是玉琢,随后才是日月。日月早已得到了纪迢进宫的消息,只是上午被宓水王留住议事,这才迟了一步。好不容易脱身,她连装束都来不及换,穿着朝服便奔来了。
“纪哥哥!”日月冲向纪迢,毫不避嫌地握住了他的双手:“多少年未见了,哥哥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