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第十七章(1 / 2)
马蹄如幻影,山峦似泼墨。
当头烈阳下,马鬃飘扬如同飞焰,衣袂翻飞宛如腾云。岁秋一身红衣骑在一头白色骏马之上,落后她半个马身的是晏致和淮南,再往前约三个马身距离的,则是谢斩和纪连翘。她手中马鞭高高扬起,一道清脆的响鞭之后,月影嘶鸣一声,却仍难以迫近一步。
岁秋惊疑不定。她所骑的月影,乃是从皇家神马司所挑选的王牌,血统纯正而素质强悍,已多年难遇敌手。她慢慢想起了一个关于神马的传说——江湖之人口耳相传,这天地间有一神驹通体皆黑,鬃如烈焰,跑起来快如鬼魅,所过之处皆只留下道道黑影。这传说无人不知,但除了黑焰般的描述,竟无人能画出这神驹的模样。看着前方越来越远的谢斩,岁秋心里暗骂了一声。
纪连翘紧紧抓着马缰,他已经克服了最初的应激恐惧,在马上已从容很多。他盘算着等此事一过,得找个机会让谢斩好好教他。不过……算了,淮南已经救出,事情尘埃落定之时,恐怕便是他离开之日。
纪连翘心尖一揪,也不知道是因为舍不得淮南,还是怎么。
无论何时来到无盐山,这里的时间都好像停滞了。没有时辰,不辨晨昏,天总是将阴未阴,暗沉沉地压在人的头顶。
晏致一下马脸色便变了,他与岁秋交换了一个眼神,在对方眼里都读到了同样的凝重与警觉。谢斩站在纪连翘身后,用只有他听得到的声音说:“小心。”那声音像是舌尖轻轻擦过上颚发出来的气声,像一股气流,轻轻地擦过了纪连翘的心。
淮南的反常最为严重。他一脸惶然,脸色煞白,不停地地用手掌抚着胸口:“这山好古怪,我好像喘不上气了。”
话音刚落,一道脆甜女声从上空突兀响起,笑声像夜枭一样盘旋着久久不散,接着便道:“昨天送走一个手下败将,今天又来一个。”
纪连翘看谢斩,谢斩看晏致,晏致:“……………………”
银索飞出,银光乍亮,近处焰树拦腰而断。
岁秋手握银索,冷艳道:“好难听的声音。”
她话一说完,便一马当先施展身法向山顶疾掠而去。谢斩手在纪连翘腰间一搭,纪连翘还未回神,人已经轻飘飘地到了半空,脚下景致倏然变换,眨眼功夫已到了山顶。他被谢斩放在一棵粗壮焰树的横干上:“嘘。”
他不嘘,纪连翘也没什么说话的欲望,心里却早已把他骂了个狗血淋头:早知道这么轻易,上次还吭哧吭哧爬什么山!
谢斩的手还虚虚搭在他腰间,这使得纪连翘像是半被圈在了怀里。这是一个下意识的保护动作。
四周寂静,天色好像更暗了,可明明这是正当中午的时辰。一阵风刮过,凌乱的树叶迷了眼睛,等再睁开时,那破庙门口犹如魔术一般,突然便出现了一个少女,和一头……戴着面具的巨大野兽。
按道理来说,目光是最先被野兽吸引而去,可是那少女太耀眼了。她穿着一身火红衣裙,衣面上绣着白面狐狸,一双白嫩的双腿架着二郎腿斜坐在野兽脊背上,脚踝上的铃铛随着野兽的踱步而若有若无地响着。
在看到那玉面狐狸之时,谢斩脸色惊疑不定,浑身爆裂而起的杀气几乎让那野兽停住了脚步。然而纪连翘一心在少女身上,也就错过了这个瞬间。
少女一手撑着野兽那油光水滑的皮毛,姿态说不出的惬意:“你们来了,看来风息没死。”说着,她摸了摸野兽的头颈:“不过也没关系,虽然他打破了我的节奏,不过嘛……”少女眼珠子在空旷的林间滴溜溜一转,轻声数着:“一个,两个,三个,四个,五个……五个,都、会、死。”
她说着,在野兽背上风情万种地就势一卧,细白的胳膊从宽袖中伸出,轻巧地摘下了野兽覆在头上的面具——
这是?!
纪连翘瞳孔一缩,心脏剧烈跳动——这怎么,是张人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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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便十分安静的山林,此刻更透出一股不祥的死寂。
那巨兽通体全黑,足有两人高,皮毛发亮,肌肉矫健,巨足踏上松软的泥土,留下一个几乎有成年男子拳头三四倍大的足印,虽然利爪收在趾中,但联想到风息胸前那几乎开膛破肚的伤口,便更是让人不寒而栗。
可野兽再如何强大那也不过是畜生。
恐怖的是,这畜生长了一张人脸。
那脸是瓜子鹅蛋脸,光滑无毛,五官虽放大了很多倍,但这眼睛鼻子嘴巴,无一不是人的的模样。
少女从兽脊上滑下,头倚靠在它前腿上轻轻地蹭了蹭,而那野兽仿佛与她心意相通,竟歪低下头,一双桃花杏眼斜睨着纪连翘和谢斩所在的方位,一边伸出一条肉红的、长满粉红倒刺的长舌,滑腻腻地在少女脸上舔过。那一下又重、又用力,少女眯起眼,长长地“嗯”了一声。
这一幕,充满着令人恶心的、诡异的色\\情。
纪连翘屏住呼吸,接着便难以遏制地打了个冷战。谢斩只手抱住他,在他耳边道:“我在这里。”
一道银光闪过,黑兽猛退一步,地上泥点飞溅,硬生生被凿出了一个大坑!银索飞回,卷回岁秋掌中。她自林间飘然而出,其余人见状,也同时现身。
破庙前不大的空地上,一时成二对五的犄角之势——当然,纪连翘和淮南可以忽略不计。
谁知少女的眼睛却直接略过三位大佬,直接锁定在了纪连翘身上,饶有趣味道:“南儿小姐,几日不见,你怎么又女扮男装了?”
纪连翘刚开始尚不确定此人是否是阿魇,她这么一说,纪连翘便知道自己从一开始便在她的算计之中。
“阿魇,别来无恙。”
风吹动衣袍,他长身玉立,目光极淡地落在少女脸上:“没了那块胎记,你好看了许多。”
少女卷了卷发丝:“阿魇?你说阿魇呀,她……”一阵咯咯娇笑后,她双肩颤抖着笑道:“阿魇不是早就被你们从东离河捞出来了吗?”
纪连翘微怔过后便明白过来。想必这女魔杀了阿魇,顶替她潜伏在了艳娘身边,同时又利用艳娘做□□,误导官府和玫瑰堂将艳娘当成艳美魔,从而为她自己的某些勾当争取时间。
可惜的是风息多疑,昨夜想必是她的什么关键时刻,谁知却被风息撞破。
“你杀了阿魇,又在她尸体上动了手脚,让我们以为她是秋怡。”“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