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第十章(1 / 2)
无山不安地动了动。
这一趟差它压力极大。原本只要承载主人一个人的身量,现在却莫名其妙多加了一个人。
这对于一匹神驹来说,真是飞来横祸无妄之灾。
要知道,神驹膝下有黄金,经常驮着两个人,膝盖老化是很快的。
……更何况这个多出来的人上马下马还要鬼叫一通,好烦。
无山无聊地踢了踢前蹄,低头啃草。耳边人声和脚步声都近了,它抬起头,黑眸安静地注视着。
“问你个问题。”
“嗯。”
“玫瑰堂到底是干什么的?”
四周寂寂无声,只有无山咀嚼青草的声音。谢斩牵过无山的马缰,示意它卧下。无山不情不愿地跪了。得,又损失了了四膝盖的黄金。
“玫瑰堂是一个什么都管的地方。任何官府管不了的东西,它都管。任何解决不了的问题,它都解决。”
“听上去好厉害。”纪连翘不由得钦佩,“不过,允婆为什么这么怕?”
“因为它臭名昭著。”谢斩淡淡道。
“嗯?”
“玫瑰堂的存在,凌驾于任何官府,对这个世上的一切都有生杀予夺先斩后奏的权利。它是今帝插入世间的一把匕首,维持稳定是它唯一的使命,所以它无所不用其极。”
这是谢斩说过的最长的一句话了。
纪连翘想为此鼓个掌。
不过,为了防止他等下把自己从马上给扔下来,他好歹忍住了这股贱兮兮的冲动。何况还有问题要问,譬如说:“那八大护法?”
谢斩却烦了,啧的一声抓过缰绳,把他按怀里圈好:“还有什么自己去问寒伯。”
“那你呢?”
谢斩挑眉,不过纪连翘看不见。“我?”
“你这么厉害,可有一官半职?”
谢斩失笑,“驾!”
无山疾驰而出,两侧山川、树影如影子般后退,耳边,谢斩的声音稳稳响起:“这个世界上,可以驱使我的人还不存在。”
纪连翘心里哗哗鼓掌,继而涌起了股小得意:你就扯吧,我这不是使唤着呢吗?
……便听谢斩轻笑着续道:“除了你。”
纪连翘的耳尖慢慢地爬上了一掐红。他心想,淮南,你太有面子了,你看你支使得了这么厉害的大神。继而又想,三伏出了,怎的秋老虎也这么厉害。
他热得受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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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水街是一条很美的小巷。
与京都那些宽阔气派的街道不同,它曲径通幽,行道窄窄的,一侧林立的铺面小摊里,炒瓜子的、卖南北货的、扯布的、打铁器的,摆满了琳琅的商品。另一侧则临着一条水渠,那是官渠,水清粼粼的,洗衣服淘米摘菜,乃至姑娘家梳洗长发,都可以见到。
纪连翘与谢斩兵分两路,他骑着无山去添香楼看春黎,他则先行一步来探探艳娘。
纪连翘气质绝佳,今儿个又好好被侍女拾掇过了,远远走过来,就像是画里的一个贵公子,与这里格格不入。曲水街曲折幽长,一眼望不到头,铺子叠着铺子,幌子挨着幌子,纪连翘一时间晕头转向,又被窥看,又被调戏,找得满肚子火气。
“请问,艳娘的算命铺子该怎么走?”
“艳娘啊。”路人脸上浮现出一种暧昧的笑容,“王二傻瓜子斜对面,哝,看到那红色幌子没?”
一面赤红幌子迎风招摇,上面写了大大的一个“命”字。
纪连翘抬腿进屋,柜台后,一个梳着丫髻的小脑袋支楞在胳膊上打盹。
“请问,艳娘在吗?”
“啊!谁?谁?这就来!”那小脑袋一骨碌钻到桌子底下,过了片刻,才又钻了出来,扭扭捏捏在纪连翘跟前站好。
她穿着没有花纹的布衣,样子像未及笄,一双眼不能说不灵动,可惜的是,她右脸颊有一颗硕大的淡色胎斑,生生把一副容貌给毁了。
“你找艳娘?她……”小姑娘一下子噤了声。纪连翘回头一看,是谢斩进来了。
他倒是快。
纪连翘关心春黎,目光探究,却见谢斩摇了摇头,也不知是什么意思。
小姑娘慢慢蹭回柜台旁,小小声说:“师父她出去走摊儿了,等下回来。”她好奇地来回打量谢斩和纪连翘,“你们找师父做什么?”
“自然是算命。”
“啊?”小姑娘很为难地挠挠脑袋,“可是……可是师父只给女孩子算命。”
这倒是始料未及。
“不错。”谢斩很淡然:“他正是女扮男装。家风严谨,你师父想必会理解。”
“……”
“这、这……”小姑娘盯着纪连翘猛看,纪连翘欲盖弥彰地咳了一声。
“小姐长得真好看。”小姑娘眨了眨眼睛,“下次来,可以戴一顶帷帽,这样别人就认不出你啦。”
“嗯,我家小姐哪里都很好,就是喉结发育异于常人,恐难婚配,故而才想找你师父看看八字,测测婚嫁。”
“…………”求你住嘴!
“唔……”小姑娘不知道怎么招呼两位贵客,毕竟寻常来找艳娘的都是些下里巴人,可没有这种穿着锦衣华服的小姐,便是连个侍卫,也打扮得如此光鲜。“我叫阿魇,小姐怎么称呼?”她晃了晃脑袋,“梦魇的魇。”
“南儿,连南儿。”
“真好听!”阿魇摇头晃头,抓出一把瓜子摊在柜台上,“你磕吗?”
纪连翘蠢蠢欲动,谢斩凉凉道:“小姐,夫人吩咐,女子在外不可饮食。”
…………纪连翘在柜台边坐下,无奈地瞪了谢斩一眼,结果发现对方眼里全是愉悦。
可是他们左等右等,也没有等来艳娘。
天渐渐黑了,铺子开始收摊,巡逻的官差已巡过一轮,这艳娘还没出现。阿魇脸上皱巴巴的,她陪着聊了这一个多时辰,嘴都快起泡了,师父再不回来,她就要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