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二章(1 / 2)
纪连翘在看到谢斩的那一瞬间,便奇异地冷静了下来。
谢斩隔着火光与人声,静静地与他回望。
淮南脖子上被驾了两把刀,给拘得老老实实的。他年纪小没主意,碰上这种场面立刻就失了引以为傲的小聪明。
他对左右官差小声辩解:“我只是个乞丐,我是冤枉的。”
“冤不冤枉的,到了大牢自有分辨!”
淮南吃了个下马威,不敢再说话,给纪连翘纪公子递了个可怜巴巴的眼神。
纪连翘定了定神,用眼神安抚了他。
淮南被官差推搡走时的神情,让纪连翘想起刚开始在路上捡到他时的样子。那时候他不过三个月大,跟在他脚后跟奶声奶气地叫唤。纪连翘连停住脚步都特别小心,生怕踩到了这瘦骨嶙峋的小爪子。
淮南只是只小黑猫。
小黑猫不救,扔在牢里不出几天,估计就得被啃得连骨头渣子都不剩了。
纪连翘深吸一口气,走向了抱剑立在黑暗中的谢斩。火光不曾照耀到他所立之处,这惨剧的哭嚎也分毫没有侵染到他的冷漠,他比纪连翘第一次见他时更为冷峻——虽然,离初次告别也不过过去了半个多时辰而已。
谢斩嘴角翘了翘:“连公子有何贵干。”
纪连翘硬着头皮:“连某惶恐,恳请谢公子与我一同去衙门为淮南作证。”他顿了一顿,“从谢公子处所……所盗银两我会如数奉还。”
“只是如此?”
纪连翘愣了一愣,觉得谢斩有点过分:“你想怎样?”
谢斩微扬下巴,空中飘过一张纸。
那情形在现代人纪连翘看来十分诡异。
谢斩:“卖身契。”
“?”他不仅是个碰瓷的,还兼职人贩子??
“不是你。”谢斩勾了勾唇角,面部肌肉都懒得动,这导致他这个笑看着特别的不怀好意。他的声音冷静沉着,“是你家这只小猫。”
南、南南的卖身契?
纪连翘愣了,都没想过谢斩为什么一眼可以看出淮南是只猫,而是脱口而出问道:“你也喜欢猫?”喜欢猫你去大街上捡一只啊!京都流浪猫那么多,又不是个个都像淮南一样能变人形——等等,莫不是,他就是看中了淮南能变人?这……纪连翘斟酌措辞,非常严谨地改口:“你、你喜欢猫妖啊?”
“给你一晚上时间考虑。”谢斩冷淡地瞥了他一眼,抬步转身,走得干脆利落。
纸在空中轰然爆出一团烈焰,眨眼间便随风而散了。
真是半点情面也没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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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连翘第二天就被官差亲切问候了,还是上\门\服\务的那种。朱府大火着得蹊跷,他本想亲自去现场走一趟,奈何没出门就被拦了去路。
“名字。”
“连翘。”
“啥玩意儿?”
“一味草药,去火解毒。”
官差给了纪连翘一个难以描述的微妙表情,“问你这个了吗?”
纪连翘温和地说:“您刚问的。”
“……”官差噎了一下,继续道,“和乞丐什么关系?”
“不认识,萍水相逢。”
“哦?”另一个佩刀官差挑了挑眉,“昨天小乞丐被抓,我看你可是急得很。”
“怜他年幼。”纪连翘低眉顺眼,偏答得滴水不漏。
“昨日听你说他无辜。”
“确是无辜。他昨晚与我和另一位谢公子在如故楼喝茶至三更,如故楼的小二和客人都可以作证。”
“好端端请一个小乞丐喝什么茶,上的还是如故楼?”官差的表情更微妙了。那可是连他们这种吃公家饭的人都去不起的地儿。
“一见如故,看他机灵,本想买做随从。”
“那另一位谢公子呢?”
“他……”纪连翘停顿了一下,“昨日一别后再未见过。”
官差看他对答如流,又一副细净皮囊,生得极为好看,不像犯奸作恶之人,便打消了几分疑虑。只是昨晚被打断的过场还得走一遭,他冲纪连翘伸出一只手,“户证。”
纪连翘心里咯噔一声,该来的还是来了。
他一穿越的,搁现代社会就是偷\渡的不法分子,哪里来的什么身份证!
纪连翘未语先笑,这表情他爸他领导都眼熟的很,一瞧就知道这小子又没打什么好主意。官差被他这一级好看的笑恍了神,还没反应过来,眼前便递出了一块金属铭牌,正是户证。
这小小一方铭牌刻着生辰籍贯和名字,每个凡人、精怪和修仙之人都有,由岁稽所统一派发——这只是表面。
事实上,铭牌虽由岁稽所派发,但实际却出自玫瑰堂之手,上有八位护法所施的独特法咒,无从伪造——或者说因为伪造成本太高,而犯罪下场又太严重,所以基本没有假货流通。
纵使如此,心细的官差还是接过了铭牌,只见上面刻着:纪连翘,寒水城,曦盛元年出生。
曦盛便是当年天子年号,纪连翘正是在他登基之年出生的,是大吉之岁。算起来,今年纪连翘应当是二十岁整。
这一变故颇为惊悚,纪连翘震惊地顺着那颀长的手指找到他的主人——谢斩对他冷冷勾起半边唇角后,迅速回归到面无表情,那眼神嘲弄,分明写着“不用谢”三个大字。
纪连翘心跳得极快,但很从容地接过了属于自己的户证铭牌,收入了怀中。
“你又是?”官差把目光转向了不速之客谢斩。
谢斩把自己的户证递出,一言不发。官差只扫了一眼后神情骤变,再不敢细看,而是双手托着毕恭毕敬地将其还给了谢斩,“恕下官有眼无珠,冒犯了谢公子。”
“无妨。”
纪连翘一头雾水,那官差却不敢多言,直挺挺地踢着步子走了,生怕塌腰驼背污了这位谢公子的视听。
直到官差走远,纪连翘都没反应过来这演的是哪一出,以至于都忘了问一问淮南何时才能被释放。
谢斩收好那看上去很厉害的身份证明,言简意赅道:“再给你一次机会。”
“不卖!”
“你是不是以为,做了不在场证明,就能还小东西清白?”
“是淮、南,不是小东西。”
谢斩几不可察地挑了挑眉:“重要吗?”
“…………”可以打他吗?纪连翘麻木地想,哦算了,应该打不过。
谢斩对他激烈的心理活动一无所察,自顾自说道,“这火并不是普通火,而是一种名为穷极的秘术,不必在现场也能下手。”
纪连翘一怔,“穷极?”
“火芯为红,火舌为蓝,与寻常火焰相反。”谢斩拉过一把椅子,“坐。”纪连翘坐下了,回忆昨天目击的细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