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入幻境窥探前世之因果(一)(2 / 2)
默斐貌似是个水神,怎得什么时候还精通驭火之术了?
江熙雁走入屋内,侍女将其披风摘下,奉上手炉,而将军夫人则正坐于软垫上,矮桌上摆着几本簿子,见江熙雁进来,冲她招了招手,问道:“厨房刚送了明玉酥子过来,我叫人煨在火炉上,这便就让拿上来,是你最爱吃的。”
话音落,江熙雁刚好解了披风,捧着手炉走到其母身旁坐下,说道:“母亲最疼我。”
等吃过明玉酥子,江熙雁才指了指一早就摆在矮桌上的那几本簿子问道:“这些是什么?”
那几本簿子,封面上没有题字,看上去装册得也并不是很精美,其母却是小心翼翼地将这些推到江熙雁的跟前说道:
“你下月便要嫁入皇室,这是无上的光荣,却也是无上的凶险与寂寞。母亲所能为你做的、不能为你做的,却已皆都为你做了,这最后一桩事情,便是将这些东西交给你,往后的日子,就只能是你自己好生珍重了。”
将军夫人这话说得令人动容,江熙雁果真便就潸然泪下,但美人即便是哭也是哭得婉转,拿绢帕细细抹着眼角的泪珠子,话语凝噎说道:“孩儿不孝,母亲为我打算良多,非但未能尽孝膝前,还要令母亲操劳担忧。”
“这些话,往后不可再说了。”
将军夫人也是红了眼眶,却终究还是忍了下来:“往后行事,切记切记,谨言慎行。”
说完这话,将军夫人叹了口气,复又说道:“虽说往后定然有诸多力不能及之事,但是终归我是你母亲,江家是你母家,我们也是不会平白让人委屈了你的。”
说到此处,将军夫人突然顿了一顿,江熙雁狐疑地抬起头看去,只见其母神色严肃地说道:“另有一话,你要切记于心,勿动心。”
山祖顶着大雪,同默斐一路跟来,看了这么一场母女别离的戏码,才好不容易有些回暖的身子,又被冷得手脚冰凉,默斐察觉到身旁人的细微变化,转过头问道:
“怎么了?”
“没什么。”
山祖笑了笑,脸上又是那幅嬉皮笑脸的模样:“这哭哭啼啼的戏码看得我牙酸,也没什么可看的价值,我们去别处走走吧。”
默斐自然猜不到,山祖这是看着别人有母亲疼、为其打点周全,肚子里面泛了酸水,眼红又羡慕。只以为他是心性不定想要到处看看去猎奇,思忖这里应该也是看不到什么有价值的东西,便也点头应允,与山祖一道离开了这间屋子。
屋外又下起了大雪,鹅毛一般的雪在半空中洋洋洒洒,山祖推了推默斐,道:“把屏障收了吧。”
默斐转头,不明地看了他一眼。
“这么美的雪,你却将其拒之于千里之外,岂不有如良辰美景在前,却呼呼大睡过去一般煞风景?”
默斐蹙了蹙眉,山祖却已经跑了开去,离开了默斐设下的屏障,鹅毛大雪很快就将山祖的头发、双肩染成了白色,片刻之后,山祖哈着气对默斐招了招手,大喊道:“默斐!我想到一个好主意,咱们去打雪仗,你瞧那条河边,地势平坦少人烟,最是打雪仗的好地方!”
山祖从前当神仙的时候,却是一名活得最像人的神仙。
他要像人一般一日三餐地吃饭,入夜必定上床睡觉,隔三差五便会跑人间去厮混几个月,有时是在市集内谋一个店小二的差事,迎来送往地看百人百态;有时是跑到某大户人家当一段时日的花匠,冷眼旁观着宅院争斗人情冷暖;有时也会躲进深山老林过一段优哉游哉的归隐生活,同林间百鸟百兽朝夕相处。
在人间厮混惯了,也学了一身人间的东西,摇色子、射风筝、投壶、打靶……林林总总,各色各异,常常能够引得当年一道在殊归府学艺的弟子追随跟风,为此还招来了仙桃君隔三差五的责罚,以至于后来责罚得多了,眼见山祖是屡教不改的劣根性,索性放手懒得管教,如此一来,倒是教山祖更是放肆得肆无忌惮。
彼时,昆玉仙官也还在,却总是摆着一副一本正经的模样不肯同山祖同流合污,无论山祖花费诸多心思,也没办法将他一道拖下水,碰的钉子多了,山祖也便就认输,认清了现实:妄想改变昆玉的性子,倒不如思忖怎么去讨得隔壁山头仙子的酒酿来得更加实际一些。
不过令山祖没想到的是,许多年以后,昆玉竟果真改了性子。但若是让他选择,他倒是宁愿昆玉还是从前那幅不招人喜欢的模样,因为那才是他所熟悉的昆玉,是从小同他一道长大的昆玉。
“雪仗?”
默斐虽是比山祖早降世的神,却是正儿八经极少入世的神,对于人间的这些玩意儿自然不可能犹如山祖一般精通,山祖眼见默斐面露疑色,心下一喜,难得逮着一个机会,他便自然就敬谢不敏地要去指点一二。
思及此,山祖匆匆跑回默斐身边,一把便拉起他的手,指了指不远处已经被冻住了的河道说道:“去那边。”
话音落,默斐竟是真的依言带着山祖飞身来到了河道边上,两个人,一个一身绯色红衣,一个一身花花绿绿,突兀地出现在白茫茫的雪地上,甚是扎眼,山祖起了兴致,松开拉着默斐的手,弯下腰,从地上抓了一把雪,在手心里压实了,对着默斐大喊道:
“默斐!看我!”
默斐骤然听见自己被喊了名字,才刚抬起眼去瞧始作俑者的山祖,便迎面飞来一团雪球,但是雪球并没有称心如意地砸到默斐的身上,而是在距离他一尺距离的地方硬生生被定在了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