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霜降篇第八章(2 / 2)
枳怀笑道:“远不及你。”
枳怀再道:“我身在数十里之外,五日前上午忽然感受到一阵冲天的怨气,掐指一算,瓷城应发生了动乱,我听人说是那日不知为何城内尸骨横行,斩杀活人。”
枳怀沉吟了一下,续道:“后来尸骨不知为何却是一具不剩了,是否是你的手笔?”
时绛点点头,叹息道:“枳怀,我不过是将他们超度了,你莫要多想。”
“你前世从来不问闲事,怕是有人死在你前头,你都不会救上一救。”枳怀讥笑道,“莫非你转世之后,就换了心肠?”
时绛勾起嘴角,回道:“哪里及得上你。”
枳怀张了张口,说了句“孽障!”,飞身而出,手掌贯满真力,向一个穿水色衣衫的少年拍了过去。
少年还未反应过来,倒是不知何处窜出一个美貌女子,伸手与枳怀对了一掌。
女子后退了两步,抹掉嘴角的血液,笑盈盈地道:“枳怀师傅,许久不见了。”
枳怀看清女子的面目,眼中像是升起了异样的情感,整个人脱去虚假的悲悯,显得柔和了起来,他张口道:“君姑娘,许久不见了。”
顾出白同君汝道了谢,迅速掠到时绛身边,有些后怕地扯着绛色的袖子,这和尚方才一掌若是结结实实地拍在他心口,他此时怕是已丢了性命罢。
枳怀看着君汝袖口的血迹,关切地道:“君姑娘,你可还好?”
君汝却不理会枳怀,而是走到时绛面前福了福身,道:“我阿兄在天劫中受了伤,我代他将山鸡领回去。”
时绛疑惑道:“这天劫来得早了些罢?”
君汝笑盈盈地道:“大哥他为走捷径走火入魔了,怕是上天也看不下去了罢,不过幸好并无性命之忧。”
“那就好。”时绛道,“那你随我去客栈罢。”
君汝点点头随时绛走了,枳怀盯着三人的背影,看了阵儿,一旋身,又回到大堂上,做出一副慈悲模样,仿若方才要出手杀人的并不是他。
君汝并未逗留,抱了山鸡就告辞离开。
待君汝走后,时、顾俩人回了房间,顾出白脱下时绛的上衣为他上药。
时绛肩骨尽碎,过了五日已愈合得差不多了,顾出白上好药,替他穿好衣衫,又理了理衣襟,才问道:“方才那个和尚为何要杀我?他和君汝又是什么关系?”
实话自然是不能说的,时绛扯了个谎:“枳怀心悦君汝,至于他为何要杀你,怕是你前几日在地下沾染的阴气太重,他以为你不是活人罢。”
“和尚既喜欢君汝为何不还俗?”顾出白奇道。
“他罪孽深重,还不得俗······”
时绛还未说完,袖中封着白骨的白符竟剧烈都动起来。
时绛将白骨从白符中放了出来,白骨立在窗边,低声道:“我父亲来寻我了。”
李父五日前听闻瓷城出了事,就快马加鞭地赶到了瓷城。
瓷城宛若一座死城,几乎走个十步就能瞧见一具尸体。
李父年近五十,又胆小得很,一开始被吓得几乎要丢了魂魄,但还是将见着的尸体都一一看了,却并没有寻到他的儿子。
李父已寻了三日,却一点线索也无,不免有些灰心。
这日,他正拉着一个妇人描述自己儿子的外貌,突地听见一把熟悉的声音道:“父亲。”
他抬眼看去,正是自己的儿子,穿着青色的衣衫,向着他迎了过来。
他抱住儿子,哽咽道:“阿柬,你没事就好。”
李柬回抱住父亲,道:“我没事,让你挂心了,是为儿的不是。”
俩人嘘寒问暖了一番,李父瞥见李柬身后不远处站着一个女子,小家碧玉,清秀可人,眼睛却肿得如核桃一般。
女子向李父福了福身,歉然道:“是我的不是,平白耽搁了李公子不少时日。”
李柬闻言一把拉住女子的手腕子,又将她白皙的手指笼在掌中,一脸柔情。
女子羞红了脸,挣扎着要将手抽出来,挣了几下,未果,就仍由李柬握着了,只垂下头,露出一段白皙的颈子。
李柬道:“父亲,我和小怜两情相悦,前几日她的家人都死了,我想留在瓷城陪她料理后事。”
小怜不说话,顿时红了眼眶,不住地拿帕子擦拭着。
李父既然已经亲眼见过儿子平安,也便不再停留,连夜赶回去了。
李柬靠在一颗杨柳树上,看着父亲渐远的背影,一身青衫被风吹拂着。
在李父看来李柬皮肉俱全,一身青衫颇有自己年轻时的风度。
而在顾出白眼中不过是一具白骨上罩了件衣裳而已。
是了,这不过时绛施的一个障眼法。
顾出白站在李柬身侧,轻声道:“你以为你能隐瞒几时?”
“能瞒几时就几时。”李柬微笑着道,“我过几日就投胎去了,但愿这回不是短命的命格。”
李柬说完,又侧首对立在柳枝上的头颅致谢道:“多谢你了,小怜姑娘。”
一具白骨向一颗头颅致谢,顾出白忽地觉得有些伤感,为了排遣这份伤感,他从怀中摸出个肉包子,咬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