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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8、第一百五十五章 玉碎宫倾(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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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智摇头嗯嗯一声,翻动左手指,“要是我身边所有人,有意的,无意的,好意的,恶意的,统统凑上来,对了,还要加上老天爷,换我呀,也只?有干瞪眼的份。”美智的攻心,我有准备,可还是被“身边所有人”一词刺到,所有人虽然夸大其词,可是我最在乎的,确是不漏。我闭闭眼,笑道:“是呀,这次老天又在你这边,不然害天花的,首先得是小葳和?叶儿了。”

“靖仁君对你还不够狠心,只?同意让你那对粉雕玉琢的孩子染上水痘,可在火车上医治不好也会留下疤痕,想?是老天爷舍不得让你那孩子变成麻子脸,好心又及时地给你送了一个孩子。”美智说的轻快,笑得开心,说笑完,面容换成娇嗔,“不过呢,这不是我要谈论的,你想?拖时间,我可不想?,我来是想?通知你一件事儿。”

我的呼吸停滞了一秒,美智的神色和?言词,无不昭示着,我要面对的是一个无法避免、无法不跳的陷阱。“放轻松,先说你该知道的,京城和?上海一起动手抓赤化分子了。”我的眉头一凛,缄默着听美智继续往下说:“我现?在要说的事儿,是你不知道的,靖仁君已经开了杀戒,你知道头个杀的是谁?他的亲妹夫,有魄力,如此大公无私,你说痛恨赤化的人怎会不支持他?杨家看来是要东山再起了。”

美智故意说得风轻云淡,可我无法用?风轻云淡来面对,我瞪着眼,胸口憋闷得喘不过气?,想?叫叫不出声,想?哭哭不出来,大脑只?麻木地来回晃动着赣清,靖仁,赣清,靖仁……

“你想?不到吧?我原来也想?不到,要不是俊斌君说起他在你家后院偷听到的一句话,我是不会想?到和?仰慕你的靖仁君联手。“美智看了看我的反应,满意地叹道:“唉,虽然有点难搞,效果还是不错的。”

一连串的打击下,我已无力反思自己的过错,一息尚存的意识,努力垒砌着防御工事,美智的底牌还没亮,我不能?被她?击垮。“眼神还挺清明的,那我再告诉你一件不知道的事,靖仁君在他妹夫家抓到一群在开会的赤化分子,里面有一个你特别熟的人,你该知道是谁了吧?”

脑海里自动回应出的名字,让我发僵的身体抖动一下,针头刺进了皮肤。“别急,别急,我可不想?你死呢。靖仁君还没杀他,对你的老情人,他还是挺在意的,不过我想?,你,他都?能?设计,你的老情人最后还是死路一条。”

听完,我整个人彻底的麻痹了,美智收起针筒,伸手在我面前晃了几晃,“洋姐姐,你不会就这样被打垮吧?我还有件事没告诉你呢,振兴君怕你忍不住插手管事,便和?靖仁君还有远晋君约好,等他谈下合约再动手,现?在提前都?是因?为你的通风报信,其实呀,是远晋君和?靖仁君一起摆了你家一道,你说多可恨,现?在合约还没谈下,洋姐姐,你管不管呀?”

我的太阳穴怦怦地急跳,回答美智的是咯吱的切齿声。美智来的目的,就是要我去管,让振兴谈不成合约。美智悠闲地翻看手指甲上的丹蔻,“其实呢,我都?没想?到事情会这样,本来我想?让靖仁君抓他妹夫,你出面反对让振兴君谈不成事,远晋君杀了你的老情人,使?你和?振兴君反目,蓝家不倒也元气?大伤。现?在可好了,热闹全凑到京城,靖仁君想?要你睡过今天,这样的热闹洋姐姐怎能?错过,我也很想?看看靖仁君面对洋姐姐你拿性命相博,又会是个怎样的选择,杨家要也来个前功尽弃,就太妙。”

美智洋洋自得地拨打着如意算盘,毫不隐晦地标明了陷阱的所在,正如我的预感,难以避开。她?想?要的,是看我绝望,看我痛苦,看我不得不跳进去,看到水搅浑,再以胜利者之姿,摸取大鱼,鱼肉不再仅限於关外?。

我的心神砰的一声,轰然间四分五裂开,东一块,西一块,每块都?写着一个名字,魂魄游离不定?,不知该附着在哪块上。逡巡间,阳台的落地玻璃哗啦一声碎裂,与此同时一声哎呀,美智扑倒在我的身上,一把飞刀插在她?的后心窝,一双手伸过来,将她?狠狠地摔到地上。

暂时凝聚的心神,随着急切问候重又散开,人似落入山谷,飘飘悠悠,一声声呼唤,如山谷的回音,飘渺无定?,残存的意念高喊着不能?昏睡,不能?逃避,努力追逐无定?的回音,渐渐,回音不再飘渺,光明重新回我的眼睛。

等到闹哄哄的人群退下,已是二十?分钟后。沾血的地毯被抽掉,床上的用?具换了新的,我抬起发胀的双腿搁到沙发上,头枕沙发扶手,望着围绕在屋顶中央吊灯边的几个飞蛾出神,慢慢的,自己仿佛变成其中的一员。光明,我向往,一直以来,都?是如此,可悲的是,自己只?是一只?飞蛾,永远只?能?追逐光明,不能?给黑暗的世?道带来光明。光明,我心里反复默念,浓云密布的心房逐渐透进点点亮光,光亮来源于脑海里浮现?的明眸,灿若星辰,明如朝阳,“梦泽”,我低低念出声来,落入耳膜,我的眼睛一亮,挣起身唤了一声小唐。

小唐从阳台闪身进屋,跨了一步,退后半步,面容绷得紧紧的,行礼说道:“夫人,请恕卑职有令不从,不过卑职来前认真沐浴过,衣物?也是新买的。”

我摆摆手,“今儿多亏了你解决了一个大麻烦。”要不是小唐擅自出手,我会碍着美智的背景,让她?安然离开。

小唐自责地垂下头,“是卑职不够警醒果断,明明知道京城有变,见生?人进公馆,没及时跟进核查。”

我安慰了两句,示意他随我到了客厅的书柜前,开了保险箱,从一个小盒子里取出一枚银元,交到他的手上,小声吩咐道:“你到北京饭店门口找一个叫张顺的车夫,给他这个银元,让他安排人到靖仁兵营附近的路口接应。”

银元是货真价实的银元,特别之处,是上面有一个刀刮的‘生?’字,生?,自然代表的是群生?。群生?临行前让我转交庭葳的画册上,有一个自己看书标重点时惯用?的记号,画册里头张白纸上也有一个相同的记号,涂上药水,方知群生?在京城还有一个秘密地下情报网,负责人是个拉车的车夫。群生?信里说,如有紧急大事,可直接找他,以夹在画夹里的银元为凭。

小唐看看东西,迟疑地叫了声夫人,我合上他托着银元的右手掌,“时间紧迫,快点去吧。”

小唐直直看着右手,人仍是未动。“小唐,我身边能?信的只?有你,放心,靖仁不会拿我怎样。”

“可咱家……”

我双手合握住小唐捏得紧紧的右手,一字一字地说起梦泽曾说过的话,“国家,不是某一人,某一家的。”

小唐抬起头,我的目光挚恳地与他对望,“我,选择的也不是某一人,某一家,我选择的,是咱们的国家。”

至上而下的改良,本身就带有妥协,而现?在国家,就像一个将倾的大厦,妥协来妥协去,修修补补还是改变不了垮掉的命运,拖延,只?会让国家蒙受更多的苦难,根本的办法,就是推到重建,也许,暂时会风餐露宿,但是,一个崭新的大厦,终会拔地而起。故而,我的选择就是梦泽,至纯至真的梦泽,无私有恒的梦泽,勤于思考善于总结,要自下而上彻底改变黑暗社会的梦泽,只?有他,能?让我看到这种希望。

靖仁的兵营大门,火把和?灯光交织,光亮如昼,守门的哨兵们看到我的汽车,纷纷端起枪严阵以待,完全没有放行的意思。我理理黑底印有白色竹叶的绸旗袍,不慌不忙,神态端庄地下了车。衣服是为爱竹的赣清而穿,虽然我仍不敢相信,可亲可敬的他已魂归天国,同时亦不敢想?爱他如命的诗媛,会是怎样的景况,自己人相残,又是怎样的痛楚。满腔的泪,涌起被我压下,再涌再压,现?在,不是哭泣的时候,黑夜,看不到眼泪。

我正想?上前交涉,一辆摩托突突地开了过来,绕过我停在了大门口,开车的士兵跳下车,给门卫递过一个牌子,大声嚷道:“又逮到了一个漏网的。”门卫道着辛苦,移动横栏,摩托车车斗中被押之人动了动,似要回头,两边看押的士兵立刻晃动上了刺刀的□□,喝道:“老实点。”

我定?睛一看,那人是个留着齐耳短发的女子,露出的小半截背影有种熟悉之感,我试着喊了声咏梅,那女子不顾刺刀的阻拦,扭身对我回喊道:“韵洋,你一定?要救出……”一刺刀扎进咏梅的肩膀,咏梅忍痛喊完梦泽,摩托车重又突突地开进大门。

我咬着嘴唇,使?劲地吸吸鼻子,扬起的视线里,布满光火与黑夜混调而成的黑红,仿是层干枯的血。我握握拳,自己已没时间耗在门口,不能?让那片黑红再多添一道,身随心变,强硬的姿态瞬间取代了端庄,声音也变得从未有过的刚烈。“让开,有种就朝我开枪。”

领头的门卫被我的声色俱厉吓呆住,旁边一个士兵陪起笑脸,“蓝夫人,谁敢朝您开枪?您这不是让弟兄们为难?……”

不爱强人所难的我,无心听他啰嗦,朝身后的蓝家卫兵命令道:“过来把这破木条给拆了。”

就这样,我卯着逢山开路、遇水搭桥的劲儿,来到兵营北边的练兵场前,亦是现?在的临时刑场,一队约有三十?几人的人群已等在了入口,为首的,正是我要见的靖仁。看着熊熊火光下挺拔的身影,我的眼里有怒,有怨,有责,独独没有最该有的恨,自己,终是恨不起靖仁。

一个清亮的声音高呼起口号,不祥之感落上眉头,‘不要’刚喊出口,连着的两声枪响划破夜空,视野里的暗红,触目惊心,刺痛心肺,我的身体晃了晃,强大的意念支撑着,让发软的双腿牢牢地站稳。我挺直脊背,仰望天际,给又一个熟悉的灵魂默哀送行,咏梅,安息吧,我一定?会救出梦泽。

“蓝夫人闹得营内人仰马翻,就是来此赏月的吗?”

我调回视线,望着疏离冷硬的面孔,褪去强硬,回以淡淡一笑。靖仁跟靖义虽没血缘关系,可说话的腔调,是越来越像,也许是他刻意为之,但他终究和?靖义不是一路之人,只?能?学?到形,要是靖义,此时是不会开口的。心里熹微的希望之光,霎时明亮了许多,靖仁,那个仁心仁术的靖仁,不会凭空消失,人心都?有善恶,靖仁心里的恶被过度激发,我要做的,是抑恶扬善。

靖仁见到我的笑容,怔了怔,垂下眼睛,双手互拉拉白手套边。显然,以为安排妥当的靖仁,对我的现?身,心理准备不足。作恶,不是人人能?做到无恐无忌,我趁热打铁,落下重锤,“我是听闻昔日救死扶伤的杨大夫,成了一个杀人不眨眼的刽子手,我不信,也不愿信,便来了。”

靖仁的眼神闪烁几下,冷笑一声,“那本人就让蓝夫人眼见为实吧,正好里面还剩了一个。”

我上前一步,直视那双没有温度的眼睛,徐徐说道:“靖仁,我好怀念那个执意要我喊他名字的人,怀念像神甫一般殷殷劝解我的善心,怀念比春风还要温馨的笑容。靖仁,我不想?让怀念也破碎掉。”

凉凉的眼睛里有丝挣动,眨眼后,里面盛满的是蔑视,“瞧瞧,咱家老是谈不过蓝家,就是少?了这等子厚脸皮。他们蓝家没少?杀人,见她?跳出来嚷嚷破碎了吗?”

那一干人哄堂大笑,附和?着说了一些不堪的话,靖仁抬抬右手,众人立刻住了口。“蓝夫人,您要是直接为里面的那人求情,本人虽不会应,您也不至于自讨其辱。军中的弟兄忙了一天,急着收工,您呢,想?进去道别,本人不阻拦,不想?,就此恭送。”

靖仁不等我回话,调头领着众人进了练兵场。李队长气?呼呼的上前唤了一声夫人,我摆摆手,示意没事,上这儿来,就有了忍辱的准备。辱,有自讨欺辱,也有忍辱负重,以直碰硬,只?会早早断了生?机,我看看黑红的半空,抿抿嘴唇,迈开脚步,走进入口。

进了练兵场,目光急急扫向最亮的地方,一眼之后,剧烈的晕眩袭上头部,双腿再也支撑不住,身体重重地栽倒在地。自己经历过惨烈的战事,也经历过惨绝的暗杀,血腥,死人,见得太多,方才自己呆在死了两人的房内,也无多大的感觉。而此刻,我做不到无动于衷,成排绑在树桩上带血的青年,一个个垂下朝气?的脸,生?命停步于黄金的年华,原因?,只?是源于他们的爱国,他们的理想?。

我的跌倒,又引得一阵哄笑和?一串幸灾乐祸的言词,李队长搀起我,暴怒道:“笑什么笑,杀一帮读书人很光彩?”

叱问平息了笑声,也引来众多怒目,蓝家的卫兵迅速聚拢,提枪护在我的身前。我抚上隐隐作痛的腹部,忍着晕眩,轻声吩咐卫兵们退后。停了停,目光再次转向亮处,很快,眼膜映上一对闪亮的星目,我似飞蛾一般,不由自主,一步一步走向发射光芒的所在。

走到咫尺之隔,我凝望着乌黑的明眸,千言万语,浓缩成一词,放心。过了片刻,梦泽的唇间露出一弯雪白,“嗨,韵洋,能?见你一面足以。”

梦泽的笑容甚是宽慰,我摇摇头,“我不够,我还要看着你实现?你大同的理想?,我还要为你摇旗呐喊,梦泽,一面怎够?”

梦泽坚毅的眉峰微紧,眼眶轻缩,星辰般的眸子多了几道璀璨的光华。我垂垂眼,忍下欲要喷薄而出的泪水,轻轻说了句你等我,扭身朝靖仁走去,走得昂然,走得坚定?。

走了几步,身后传来梦泽的一声呼唤,我回过头,才发现?梦泽一袭雪白的衬衣被抽得破烂不堪,上面布满一道道狰狞的血痕,心脏狠狠地紧缩了一下。梦泽没再言语,只?深深地望着我,过了会,吐出一词,顺风。

我的眼角挂起一颗泪,很快,两颗,三颗,一串,两串,接连不断,滴入被血浸润过的泥土。梦泽的顺风,不是针对我替他求情而说的祝语,而是对我深深的祝福,不论他是生?是死,都?希望我能?一路顺风地生?活下去。

涟涟泪水,终结于一句冷冰冰的‘够了没’,靖仁提着一杆上了刺刀的□□,出现?在我的身侧。我用?力平息喉间的哽咽,稍后,瞧着他才说了一句靖仁,便被他打断,“蓝夫人知不知道几点了?这样吧,看着您往日照顾本人家小的情份上,就破例一次,安先生?的尸体交给您自行处理。”

因?‘破例’生?出的惊喜须臾间被‘尸体’碾得粉碎,争分夺秒的时候不允许我有任何虚招,就在我凝神暗思之际,靖仁突然上前两步,枪杆一挺,闪着寒光的刺刀狠狠地扎进梦泽的胸口。一声心碎的惊呼后,我抚胸捂腹歪坐地上,旗袍后摆的白色竹叶一片一片地染红,“韵洋,你怎么啦?流产?这……怎么会?快拿担架,不,开辆卡车进来,还有药箱、铺盖……”

靖仁跪到地上,脸色苍白地放平我,一边做着心脏急救,一边拼命地嘶喊。我的胸口稍稍能?透进气?,便挣动着想?要挥开靖仁,靖仁按住我,小声说道:“韵洋,安梦泽没死。”

我心如死灰地别过脸去,靖仁提高音量,“我是外?科大夫,韵洋,他只?是暂时性的休克。”

听后,体内残存的力气?一下散去,我重重地阖上了眼睛,耳边渐带哽咽的呼喊,越来越弱,渐次至无。“韵洋,我不许你死,你不能?死,听见了没,我只?想?让自己变强大,不能?让杨家在我手里垮掉,我也很怀念那个我,……”

夜空清澈,不见黑红,繁星,皎月,还有,披着一袭银柔清光的梦泽,眼里尚留有阴暗冰冷的深渊影子,顿疑,此非人世?间。将我从深渊里拉出的磁性声音,轻柔传入耳畔,“韵洋,我活着。”

身上的痛感恢复过来,我□□着动了动,“韵洋,别动,你身体还在出血。”

我的眼睛暗淡下来,孩子,还是没了。汽车一个颠簸,体内血流如泉涌,忽地明白,为何梦泽的声音格外?的细柔,还带有涩,自己,怕是命不久矣。

到了此时,心底没有对死亡的恐惧,只?有诸多的遗憾,遗憾来不及和?父母亲道别,养育之恩无以为报;遗憾来不及看到庭葳和?叶儿的成长,让他们小小年纪要尝到丧母之痛;遗憾……

“韵洋,你柔韧,坚强,会活下去的,一定?能?。”梦泽话音轻轻的,却带着笃定?的力量,用?他特有的说服力,说服着我,也说服着他自己。

望着自己以命换来的梦泽,一幕幕往事,在眼前回放,瞬间,清明无比的大脑理清了不少?旧日的纠葛,映霞说的有一半是对的,自己早就喜欢上了他,只?是自己真不知。也许,在回国前的告别宴上,那个碰杯,那句祝福,便埋下了喜欢的种子。喜欢,才会逃避,才会惧怕,才会卑微,群生?的那次变故,便是逃避,惧怕,卑微的集合表现?。对群生?的认可,是对熟知生?活的认同,父母亲必是知道,方会帮我理清混沌的情感。

滚动的画面定?格在十?年前月下的翩翩身影,我弯弯唇角,虚弱地说道:“梦泽,我的任务要完成了,我走后,你一定?要幸福的活下去,不要让我挂心。”

一颗水珠滴到我的脸上,修长的手指轻轻的抹去,痕迹未干,又是一滴,梦泽身体后挪,再没水滴落下,可压在喉管的低啜,落入耳里,倍觉心酸。我忍着泪,执着地说道:“梦泽,你还没答应我呢。”

梦泽没有吭声,我又执着地唤了一声,梦泽垂下发着莹莹微光的脸庞,“韵洋,你的话,我只?能?答应一半,我会幸福地活下去,不让你挂心。前面的,我不答应,我要你继续为我摇旗呐喊,我要你一起看到大同的世?界,韵洋,你能?答应我吗?”

我无声地笑了,言出必行的梦泽,不会孤单下去,风雨之路上,会有一个伴侣相陪。“我会”,回完梦泽,我安然闭上了眼睛,梦泽,不论在哪,我都?会。

“韵洋,你不要睡,坚持住,到了医院,就能?输大量的血,韵洋,不要睡,韵洋……”呼唤声不一会儿变成了一首熟悉的歌,一首满是我名字的歌,我的眼角渗出一颗泪,梦泽,对不起,我累了,我真的想?睡了。这十?年,我走得太累,太累……顺风,梦泽。

生?命迅速流失,我的魂魄固执地停在体内,唤出一个名字,“振兴”。我的感官已经钝化,可我知道,我的心在痛,淌着体内所剩无几的血,此刻,我愿意信佛,信轮回转世?。

佛祖,求您让我的来生?投在一个清明的世?界,与振兴相遇,只?爱他一个,只?嫁他一人。“我等他”。虔诚的话语,燃尽我生?命之灯的最后一滴油。

作者有话要说:韵洋和梦泽最后的一段的对话,牵扯到上卷的一些内容,时间太久,怕大家忘了,点一点。

1.任务完成,是32章里的情节:我伸手理着梦泽半长的头发,柔声笑道:“君不闻美人膝乃英雄冢吗?谁让我家的梦泽想当英雄,自然老天会派我这个美人,来完成天降大任于斯人的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的磨砺。所以,梦泽君,好好接招吧。”

2.唱“韵洋,韵洋”是33章的情节:煦暖的午日阳光,透过幼小的树叶,斑驳地投射而来,平芜缕缕清香,春风脉脉舒柔,熏熏然,陶陶然,令人迷醉。我掩嘴轻轻打个哈欠,软软偎到梦泽胸前,呢哝道:“梦泽哥,给我唱首歌听吧,要不我被这风熏醉了,离家那么远,你怕是抱不回去的。”

3.梦泽的顺风,有暗含第一章最后跟韵洋干杯说的话,不过梦泽说这话还另有感触,在他的尾声会提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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