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第七章 绿柳依依(2 / 2)
两人方才清醒,群生斯文地坐下,群民摸摸脑袋,哼哼说道:“小妹,你下手好重哦。这样凶,以后怎么嫁得出去?”“放心,你这样傻的不愁娶,我这样凶的自然不愁嫁。”我摆出凶狠样,泼辣地回道。
兄弟俩一时愣住,过了两秒,两人捧腹大笑。群生对我说:“小妹,我们走后,梦泽哥也不用再排《欧也妮葛朗台》,直接改排《高老头》得了。小妹你去演高老头的女儿正合适,伯父一定不会阻止。”
群生的话扫掉眼中的阴翳,计上心来,与其三天里哀哀怨怨话别,不如轰轰烈烈做点有意义的事。我鼓动道:“四哥,你的欧也妮演得太好了,要是正式演出,不知要迷倒多少人呢,三哥的查理演得也很好,反正我们准备得差不多了,干脆提前演出,不能让大家的心血白费掉。”
面对我热烈的目光,兄弟俩相视了一眼,同时伸出右手叠在一起,我赶紧也伸出右手放上去,一起大声喊道:“Go!”
月色如洗,银白清冷,铺洒在院子里的角角落落,疏枝斜影,摇曳轻摆,抖动出阵阵幽香。夜已深,可心潮难平,这样的夜晚注定难眠。
三天转瞬即过,完善剧目,布置舞台,搭建背景,将这三日占满,暂忘了离愁别绪。今晚的演出极为成功,在安先生的大力支持下,京大的礼堂座无虚席,居然有不少名流捧场观看,几家报社还派来了记者。汗水,掌声,叫好声,累叠一起,让人终生难忘,我是,群民群生想必也是。
风送清香,萦绕在鼻端,深深吸进肺腑,化成水雾布满眼眶,花开酴醾后,却是空留枝。对母亲的承诺,我实现了,笑着过完三天。可是笑完三天,后面,人向何处……面向东风,良久,信步走到东侧门,推开虚掩的屏门,漫步后院之中。里面空荡寂寥,却是自个心情。我摸摸花树,拍拍奇石,不知不觉到了亭前。旧日的欢笑,仿自亭中奔流而出,萦绕耳边……再美好的地方,没了与之相关的人,便如失了灵魂,徒留空壳。
泪眼迷离侧身想要离开伤心之地,却见群生站在几步之遥的木槿丛旁。他穿着月白色便衫,月光映着,如亮瓷般发着莹光,眉若远山,目如秋水,优雅温润。
我走过去轻声招呼了一声,群生的目光未动,凝视着小亭,过了一会儿,方缓缓出声低语,“小妹,以往我总是不屑李后主的诗词,太过凄婉悲切,可适才想到的尽是他的词句,‘独自莫凭阑!无限江山,别时容易见时难。流水落花春去也,天上人间。’真乃传神之笔。”
“四哥莫不是演了欧也妮,入戏太深,在这里抒发起深闺春怨来了?”不忍群生忧伤,我强作欢笑贫嘴道。
群生掉过头,凝神看了我一会儿,叹了口气,静默不语抬头望月。皎皎月下,群生的面庞,如玉雕般晶莹剔透,水眸却浮着愁绪,淡淡深深。
我忍不住伸手,挽住群生的胳膊,提口气,给自己低沉的情绪注入激情,“四哥,无限江山,永远摆在这里,四哥不是李后主,四哥是自由的人,今年的春花落去,明年还会再开。况且,咱们共享同一轮明月,身处同一片陆地,何来天地之隔,亦无天地之差。”
清目划过一丝亮光,垂眸望来,沉吟片刻轻声询问:“小妹可愿等四哥回来?”
我爽快答道:“当然,我会为四哥,三哥,还有干爹干娘祈祷,等你们平安回来。”
群生张嘴欲言又止,顿了顿,闷声笑着携我离开后院,“回去吧,四哥会尽早回来的。”
穿过院门,走回东侧游廊,见群民呆立在游廊的转角。群民看着我俩,惊讶问道:“这么晚,怎么你们还没休息?”
群生反问道:“那你这么晚又在干嘛?”
群民嗫嗫地说:“睡不着,就看看夜景。”
群生哂然,“黎三少也有睡不着的时候?小妹,陪陪你的三哥,明天我还要早起,失陪了。”说完颇为绅士地行了一个告别礼,朝自己屋走去。
群民见群生离开,不自在地挠头笑笑,“小妹,我也去休息了,晚安。”
分别在即,不想让大家留下憾事,我叫住群民,“三哥,你有事找我吗?”
群民低头踯躅一会,迟疑问道:“群生方才,跟小妹,说了什么没有?”
“就是念了李后主的浪淘沙,没说什么其它的。”
“那小妹说了什么?”群民双目紧紧盯着我。
“我当然是劝说,再就是答应为你们祈祷,等你们平安归来。”回完,又将劝说群生的话说给群民听,顺道开导下他。
群民听后,果然舒展开眉头,神清气朗,朗目在黑暗中闪闪发亮。他伸出双手扶住我的肩膀,“小妹,我会早日回来的,晚安。”
瞧着快步离去的背影,我哑然失笑,到底是双胞胎,最后的话都是那么的相似。繁星闪耀的天空,月儿已经稍稍西斜,漆黑的院落,只有东厢房闪着灯光。看来今夜难眠的,不光是我。抬手扶住廊柱,我思绪万千,月有阴晴圆缺,分离过后自有团圆,群民群生自小随干爹四处飘泊,对于变迁早就适应,离开是伤感的,却给生活赋予了新的内涵。
我遥望粲然生辉的星空,重逢,定会如斯,美丽、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