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7、星月前世五(1 / 2)
江月初疾速后撤,原本准备点向那雌狐妖的左手,正好点上孟星舟太渊穴,右手反手一抽,秋水剑裹着一道清冽的剑光出了鞘。
冲我拔剑!
孟星舟伸指一弹,剑身铮铮而鸣,连带着江月初都被震得后退了丈余远。
就交了这一招,江月初已经明白,对方修为远在自己之上,他稳了稳心神,孟星舟也没追击,站定了冲他招手,“听话些,过来。我比你大三千多岁,动起手来多没意思。”
这话江月初如何肯听?他身上带的符纸不够,手腕一挥,荡起地上落叶,仓促间以叶片为媒,袭向孟星舟,孟星舟也没用什么兵刃,红蝴蝶般来回穿梭,片叶不沾。
攻守拉锯好些回合,孟星舟穿过符阵,落在江月初头顶,就向对付虎妖那样故技重施,身子悬在半空,左手扣在江月初百会穴上,进可打散他修为,退可汲取他魂魄。
江月初被这股灵力压制得动弹不得,一颗心反倒踏实下来,无论哪一种下场,总比被抢回去压寨好一些。他声音因为适才的激.战微微带喘,语气却平静至极,“有死而已。”
孟星舟失笑,轻飘飘地落下来,“瞧这话说的,我打你尚且舍不得,又怎会舍得你死?”
江月初只觉头顶笼罩的威压瞬间收走,他回剑入鞘,严阵以待地盯着孟星舟,以防他再次骤然发难,“你又想如何?”
孟星舟替他把稍显凌乱的逍遥巾飘带整好,静静地看着他,片刻后,垂头丧气地走开,倚着古树坐下,闷闷不乐地说:“我又想如何?我又能如何?我不过是见你与别人……别狐亲热,心中难受,一时控制不住脾气罢了。”
那小模样简直郁卒,看着江月初一阵心软,他不由得走近几步,温言道:“我并不曾与她……亲近过。我最初救她,只因误以为她是人类,被树精所害,后来察出不对,已经准备动手降服,是你抢了先。”
孟星舟抬起头,就着月色望向江月初,望了半晌,伸手扯住了他袍袖,叹道:“那条白狐已有两千年修为,最会蛊惑人,你只要有一刹的动摇,就会被算计,跟她相处,生死一线。我真是吓坏了,唯恐来迟一步,哪怕打死了她,你的魂也被勾走了,那我找谁哭去?”
那狐妖说是两千年道行,但比起孟星舟到底差了不少,适才江月初的神志虽然有所动摇,但凭借过人的天分和精湛的修为,很快就意识到了危险并及时反击。那一晚被孟星舟蛊惑,才是真正的生死一线,任人施为也就罢了,还鬼迷心窍地迎合对方,危机当头,连察觉都不曾察觉,更遑论自保。
不过,这一次确实是自己不够警觉,见那狐妖命在旦夕,就疏忽了防备,孟星舟一路跟着他,帮他清理追踪的精怪,又切切实实记挂着自己,总是一片好心。
江月初很是过意不去,缓缓在孟星舟身旁坐下,轻声道:“是我大意了,以后我会小心。”
他这一坐,刚才还激斗的剑拔弩张,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气氛温和下来,连夜风都变得更加舒缓,月色也愈发温柔。
孟星舟打趣道:“你不是有照妖镜吗?怎么不照她?”
江月初莞尔,“我于人间行走,身边所遇大都是人类,若是时时把照妖镜端在手里,见谁都先照上一照,那成何体统?”
孟星舟哀怨地问:“那你一见面就照我?”
江月初忙道:“你莫名出现在半山腰,手无缚鸡之力,却能与六个妖怪周旋,情形实在可疑……”
“那她莫名出现在大郊外,手无缚鸡之力,却没被树精勒死,情形就不可疑了?”
“……”
江月初不善口角,这回本身也不占理,登时不知该怎么回答,便低着头默默不语。
孟星舟一笑,摸了摸他逍遥巾的垂带,“这也无妨,我喜欢你,自然会护你周全。”
之前他说喜欢,江月初自是不信,只当做性魅的狐妖蛊惑人心罢了,然而,这几天他一直在暗处照护自己,那也许……
被蛊惑时那羞愧又甜蜜的激动卷土重来,江月初心情激荡,他克制着这令他震惊又恐惧的感觉,沉默良久后,郑重其事地说:“孟公子,我一心向道,别无他念,你不要喜欢我,也不用照护我,咱们就此别过。”
他收拾了东西,站起身,披着月色,重新上路,孟星舟叹口气,也站起来,寸步不离地跟着他。
江月初走出七八步,驻了足,正要开口,孟星舟便笑道:“道长一心向道,别无他念,不会去给我做压寨夫人,也不需要我照护,对么?”
他抢先说了江月初要说的话,堵住了他的嘴巴,而后才敛了笑意,正色问道:“你以前没有一个人下山游历过吧?”
江月初不解其意,点点头,静候下文。
孟星舟又道:“人心不古,妖孽横行,道长你又待人赤诚,我总怕你再受欺骗。要么,我与你同行一个月,待你见惯了这些狡诈伎俩,能自如应对,我就回玉京山去,可否?你若答应,咱们这就启程。”
江月初心生感动,又不愿耽误人家时间,“孟公子,你不必如此费心,我修为虽不如你,但一般精怪与奸恶,还是可以对付的。”
“看来是不答应?”孟星舟做个有请的手势,“也好,你先走,我继续跟着。”
江月初:“……”
你总归是要跟着,又何必问我的意见?
他这么死缠烂打,江月初法力不及,还真没办法。于是,两人又继续赶路,就相隔着一步远,江月初被逼得无奈,心里鼓着气,不肯开口,孟星舟安之若素,也没招惹他。
赶了半夜路,谁都没说话,黎明时分,朝阳冉冉升起,孟星舟幽幽叹道:“小道长,我活了三千多年,你年纪小,可修行者至少有百余年寿命,如果得道成仙,寿数更是无尽。这么来看,一个月该是如何短暂?就这点眨眼即过的时间,你还要与我斗气么?”
江月初一愣,是啊,一个月后,他们就见不着了。
胸口蓦然有些发闷,他仍旧沉默,孟星舟也不再多言,进了城,路边小摊上的各种食物香喷喷、热腾腾,江月初见那油糕炸得金黄,看着脆、闻着香,不禁想买一份,递钱给摊主时,又顿了顿,“我要两份。”
油糕拿到手,把另一份递给孟星舟,孟星舟笑了笑接过,两人就此言归于好。
孟星舟活了三千多年,见多识广,他绝口不提压寨夫人的事儿,就陪江月初说些稀奇古怪的见闻,逗趣解闷。路过茶舍时,他们进去听了一通评书,走到街边拐角,看摊子上在斗鸡,还小押了一注,赢了几文钱。
到得晚上住店,默契地开了相邻的两间房。三更,江月初尚在安睡,一个黑影潜行而来,悄悄把尾巴伸进他房里,沿着地板,无声无息地向床榻上爬。
嘭的一声,孟星舟破开间隔的墙壁冲进来,拎着峨眉刺,就向那玩意儿身上戳,江月初随之警醒,拔剑斩过去,那黑黢黢的尾巴猛然收缩,孟星舟和江月初穷追不舍,追出十几里路,竟然没了踪影。
孟星舟锐利的目光四下环顾,“是一个赫赫有名的蝎子精。”
江月初不知道这蝎子精多有名,但能从他和孟星舟的合力追击下逃走,本领是真不小,如果哪天他一个人遇上,不知有几分胜算。他颇有些无奈地说:“天下精怪,未免有些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