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第二十章(1 / 2)
发定位过去的时候,关默还是有点儿犹豫的。
偏偏洛子黎催得特紧,十来秒一个问号,关默估计要不是怕打扰到自己,这人早一个接一个电话的打过来了。
他有点儿哭笑不得,最终还是把定位发了过去。
医院信号时好时坏,这会儿恰好又变成一格状态,关默捏着手机盯着那转个不停的圈圈看了半天,还没等到他消失,边上忽地传来了个声音。
“嘿哟,巧了吗这不是?”
关默抬起头,入眼的是张挺帅的脸,这人个挺高,头发挑染了几根浅灰色,左耳挂着耳钉,上面还镶了宝蓝色的钻,第一眼就骚包的很。
男人在他身边站定,垂着头居高临下:“你也会生病呢?”
关默不算脸盲,但这会儿确实病了,脑子不好用,只觉得这脸挺熟悉,但半天没想起来是谁,眯着眼看半天,最后只好问:“您哪位?”
男人:“……”
“你可以,我他妈服了。”
男人直接被关默这无情的态度气笑,手在兜里摸了摸,接着又想起这儿是医院,不能抽烟,只好烦躁地往关默边上一坐,怒气冲冲地抬手摸了下耳钻,“我,周琮,国际模特,你半个炮友,想起来了没?”
他声音不小,炮友两字格外响亮,关默都看见边上有人投来诡异的目光,甚至还有个路过的妈妈直接捂住了小孩儿的眼睛。
别说,这画面还挺戏剧。
也的确戏剧,关默都没想过自己生个病挂个水,还能遇上刚穿过来时碰上的人。
他看着周琮,莫名感觉有点儿不真实。
挂钩上的吊瓶滴了三分之一,身上热度稍微消了点儿,但眼神还是没什么精神,尤其是看人的时候,眼皮是垂着的,本就挺多情的眼睛这会儿更是缱绻。
周琮本来挺气的,结果被关默这么一看,那点儿气没了,替代而之的是一阵脸热。
他别过脸:“先说啊,你之前的事我还记着呢,看我没用,这仇没完。”
关默昏昏欲睡,闻言“嗯?”了一声,才反应过来周琮说的什么,一手撑着额头笑了笑:“那我也记着你刚刚胡咧咧,害我现在被其他人误会名誉受损的仇。”
周琮翻了个白眼:“讲的你很清白似得。”
关默不太要脸:“我本来就挺清白。”
周琮:“……”
他憋了憋,才憋出一个“靠”字:“多新鲜啊,你要清白,那我就真是纯白如打印纸了,快别扯淡了——我要当时先知道你是这么个臭不要脸的人,我就是去陪酒也不跟你约,害得我他妈还背了一个月的小三锅。”
关默一顿:“什么小三锅?”
周琮眯着眼看他,语气很不爽:“还不是你那位小男友,让人在业内造我谣,非说是我不要脸强行爬你床——不是我说关默你要脸不?当初约得时候是我一人拍的巴掌吗?你这小男友还他妈的挺来劲啊,造谣完还不够,还说我被你嫌弃,半夜什么也不做就被赶出去——你他妈要脸吗关默?”
关默当然是要脸的,但这会儿却有点意外,毕竟他从来没从洛子黎嘴里听过这事儿,他本来以为自己那天解释完,洛子黎那傻白甜信了,这事儿就结了。
没想到结了是他这儿结,周琮却没结。
周琮一脸扭曲地瞪着关默,眼神儿都快杀人了。
虽说是原主留下来的烂摊子,但这会儿得想办法擦屁股的人是他。
关默叹了口气,正犹豫着怎么安抚这位男士,让他别在大庭广众下继续说这种事——毕竟隔壁大爷已经从间隔他一个位置挪到另一排去了。
正要开口,就听周琮嗤笑一声:“不过这些都不是问题,好歹我也在模特圈混了这么多年,什么腥风血雨没经历过。”
关默眉峰一扬:“是吗,我还真没看出来。”
“那是因为你还有个触碰我底线的缺德事儿,”周琮瞪着他,抬手摸着耳钉,声音咬牙切齿,“你居然把我当成替身约,老子长这么大只找过代餐,还他妈没给人当过代餐,关默,你可真够行的。”
关默愣了下,微微眯起眼睛:“什么代餐?你从哪里听来的?”
周琮冷笑一声,说:“装什么呢,圈儿里早知道了,你上微信看看,有几个人还愿意跟你玩儿,大家缺归缺,但也不是都那么贱.骨头的。”
他像是还没刺够,顿了顿,又添了句,“你那小男友把你看的跟大宝贝似得重——你说他要知道你也只是把他当代餐,他什么表情?”
“别急了,脸都皱一块了。”
周傅在一个红灯前停下,余光扫过副驾上的洛子黎,这座城市流量太高了,哪怕这会儿不是什么高峰期,高架桥上该堵的还是得堵,今儿运气还忒不好,碰了一路的红灯,导航切了几条路,没一条是不红的。
在遇到不知道第几个红灯之后,洛子黎的那本来就锁成川字的眉头,这会儿都快能夹死蚊子了,捏着手机的指骨都用力地发了白,偏偏知道关默不舒服,还不能打电话打扰他。
“还得几分钟才行?”洛子黎没忍住又问了句。
周傅看了眼导航,说:“少说得半个多小时。”
洛子黎听绝望了都,恰好余光瞟到外边街道上停着的共享单车,心中一动,手直接往安全带上摸:“那我骑车过去好了。”
他手指还没摁下去,就被周傅一抓:“你……”
周傅这回纯粹是下意识碰上,结果一句话刚说了个话头,洛子黎就跟碰上什么似得,猛地甩开他的手。
“……”
两人对视的刹那,整个车厢都是尴尬的。
洛子黎回过神,低头抿了抿唇,正欲说话,倒是外头传来一阵嘟嘟嘟的催促声,不等他解开安全带,周傅已经踩着油门跟着车流往前蹿了。
窗外的景色在倒退,那辆共享倒车也一并消失在了后视镜里。
周傅仿佛什么也没发生过似得,半晌才说:“生病的是关默?”
这是洛子黎第一次从周傅嘴里听到关默的名字,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但洛子黎身体就是一僵,连带眼神都降了温。
他没看周傅,只是垂着眼拽着安全带,半天才嗯了声:“默哥发烧了,他一个人在医院,我得去陪他。”
周傅瞥他一眼,语气挺平常地开口:“我记得他都二十六了吧。”
洛子黎眸光一沉:“周老师还记得?”
周傅不知想到什么,嘴角扯了下,语气挺冷:“周恙之前说过关默比他大上几岁。”
界限划得挺模糊,但年龄确实是对的。
乍然一听,跟故意模糊一样。
但到底其中“大几岁”还是记得挺清楚。
洛子黎拽着安全带的手紧了几分,忽然问:“周老师跟默哥是一块儿长大的吗?”
周傅捏着方向盘的手一顿:“不算。”他停了下,又补了句,“他是关家的私生子,小时候跟他妈住在外头,后来他妈妈过世了才被关家带了回来。”
洛子黎看他:“后来?”
周傅嗯了一声,眯着眼回忆了下,才说:“应该七八岁左右。”
第一眼是个挺软弱的小男孩,浑身黑漆漆,普通的像块被遗弃在贫民窟下水道边上的抹布,浑身上下透着股穷酸劲儿。
那会儿周傅以为关默只是外表脏,等人大了,外貌干净了,软弱劲儿稍微退了点,他才发现这人内心也是脏的。
尤其面对他的时候,更脏。
想到这儿,周傅又说:“他从小就那样,听说生病是常态,一个发烧出不来什么事,你不用这么担心。”
他本意是想告诉洛子黎不用担心,或者说不用为关默这人太上心,岂料一转头,发现洛子黎脸色有点儿发白,抿着唇模样瞧着挺不得劲。
正当周傅想问他怎么了时,洛子黎终于开了口:“周老师跟默哥很熟悉啊,这些都知道?”
他声音有点儿沉,听得周傅莫名感到点点凉意。
不过也没在意,或者说洛子黎突然说他跟关默很熟悉这件事让他有点儿烦躁,声音都冷了几分:“我跟他不熟。”
洛子黎却问:“这样吗?我以为你们挺熟悉,所以才清楚这么多。”他顿了顿,忽地抬起头,漆黑的目光看向周傅,“我明明是他的男朋友,都不知道这些。”
他这话说的太突然,也太突兀,周傅一下就顿住了,连同踩着油门的脚都往边上的刹车歪去,车一个急刹停在了路边。
太急了,甚至来不及注意这儿能不能停,是否违规。
“子黎,你跟关默是来真的?”
周傅问的突然,甚至忽略了这话有多诡异,但洛子黎似乎不意外他这么问,他表情还挺平静地偏头对上周傅的目光,说:“老师,我不是那种人。”
周傅一顿:“我不是那个意思。”
洛子黎说:“我知道,我只是说,我跟默哥都很认真。”
周傅注意到他用了都字,仿佛是在提醒他,不要来质疑他,更不用质疑关默。
顿时,他眸光一沉:“你才二十岁,你不知道关默是什么人。”
洛子黎看了他半晌,忽地说:“那周老师知道?”
周傅一下被他堵住,皱起眉头,也是太急了,他直接伸出手,捏住了洛子黎的肩膀:“我不希望你跟他在一起,他……”
“周老师,”洛子黎捏住他手腕,往下一拽,“你无权约束我和谁在一起,哪怕默哥是你表弟,但也正如你说的,他二十六岁了,他想和谁在一起,是他的自由。”
周傅咬着牙:“你不知道他把你当什么……”
洛子黎却打断他:“默哥把我当什么?”
周傅张了张嘴,似乎想把话接下去,然而在对上洛子黎那双干净纯粹,几乎透着丝丝单纯无辜的眼睛时,愣是没把话说下去。
洛子黎却喋喋不休地追问:“周老师,你刚刚说默哥把我当什么了?”
周傅看着他,隔了半晌,终是放弃:“没什么,我送你去医院吧。”
说罢,他踩下油门,重新启动车驶上马路。
接下来一路上车厢内都格外安静,洛子黎没再追问后半句没听到的话,周傅也不再阻止洛子黎去见关默,或者说阻止关默跟他的恋人关系,仿佛刚刚那场围绕着关默的争吵只是一出意外的插曲。
来的快,去的也快。
等到了诊所门口,洛子黎的表情才重新染上几分急切,解开安全带就想就要往下奔。
周傅身份不适合进出医院这种人多口杂的地方,所以没下车,只是等洛子黎开门时,他忽地想到了什么,突然说:“帮我跟关默带句话。”
洛子黎正准备关门的手一停:“什么?”
周傅看着他说:“就说他父亲让我通知他,周六洛家的晚宴不要迟到。”
医院倒是从来没有消停过,永远都是人满为患,尤其是注射区,小孩的哭闹声吵得不行,关默挂完水身体倒是不发热的,就是脑袋被吵得更疼了。
护士给他拔针的时候关默正被周琮举着二维码要求扫码加微信:“赶紧的。”
关默叹了口气:“我拔针呢,你让我加倒是替我摁血。”
周琮满脸嫌弃地伸手替他摁住,另一只手还举着手机:“快点儿,我手酸。”
关默有点儿费劲地从兜里掏出手机:“你加我微信干什么?不是特讨厌我么。”
周琮说:“对啊,所以才要加,以后见着人我就要亮出你的照片,告诉他你就是个求而不得,专业找代餐的渣渣。”
“……”
关默差点儿给他说笑了,点开微信一扫二维码:“行吧。”
周琮会不会这么做关默不知道,也不怎么关心,加的原因也纯粹是担心自己不加周琮就不走了,兔子精不知道什么时候到,再三言两语拖延纠缠下去,估计一会儿人来了见到,他就得完犊子。
大不了等周琮加完了,人走了,他回头再把人删了。
算盘打得挺美的,计划也挺万无一失,偏偏他刚刚把码扫完,发送验证,真准备把手收回来,一抬头,就瞧见一米之外站着的洛子黎。
「叮咚!洛子黎爽度-500,目前为负4500!」
“欸,得了。”周琮收回手机,看着列表里的关默,哼了声,“先说好啊,我已经截图了,你要是敢删了我,咱们就走着瞧。”
说罢,他低头看向关默的手背:“你这得按多久啊?还流血吗?怎么这么脆……”
话还没说完,旁边突然伸过来一只手,白皙修长,指骨分明,指甲还修剪的圆润干净,这手一把将关默的手拉了过去,轻轻摁在那处医生交代一定要按满五分钟直到不流血为止的针口,声音挺淡:“还疼吗?”
关默闻言回过神,看着近在咫尺的洛子黎,半晌才说:“没事儿,不疼,快五分钟了,不用按了。”
洛子黎却不松手,反而说:“我看了,血还没干净,先摁着,不然待会肿了就不好了。”
他边说边往关默身前挪。
等周琮回过神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被洛子黎挤到距离关默一米远的位置处了。
他张嘴正要说话,就见洛子黎拉着关默的手问:“起得来吗?头还晕吗?”语气太关怀了,还透着心疼。
关默眯着眼说:“没事儿,倒是你,让你别跑来,看着满头大汗的,我都打完了。”
洛子黎垂着眼睛:“我担心你。”
他动了动唇,还想说什么,但最后还是没说出来。
关默却知道这人心里十之□□是在介怀周琮的事儿,也确实该介怀,虽然的确没什么,但毕竟有前科在,这要搁他,估计他都得冒火了。
但洛子黎这次意外的没冒火。
初见那一拳打过来挺疼的,嘴角的口子伤了好些天才好,这回洛子黎却从头到尾没多问半个字儿,一直到出了医院上了车,被塞进副驾以及亲自拉好安全带,都没有提过在医院里周琮的事儿。
洛子黎拽着安全带还没扣进去,手腕倏地被人一抓,只见关默抬起身,脸贴脸地凑过来,鼻尖碰到一起的时候滚烫的呼吸也一并扑了过来。
洛子黎路上花了一个多钟,关默那三小瓶药水也挂了一个多钟,烧的确是退了些,但还没退全,这会儿掌心和鼻息,甚至鼻尖触到的位置,都是滚烫的。
关默声音带着点感冒时独有的哑意道:“生气了?”
洛子黎一顿,垂了眼,难得否认:“没有……”
他还没说完,关默背后倚着的靠背猛地往后一栽,洛子黎本来就一手撑在椅背上,这会儿直接被猝不及防地带下去,整个人差点砸在关默怀里。
安全带从手中自动抽回去,关默滚烫的掌心附在脸颊上,洛子黎睁开眼的瞬间,在那双漆黑如墨的眼睛里,看见了自己。
关默贴着他,安抚似得在他嘴唇上很轻的亲了口,带着醉人的尾音,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见的声音,说:“那就是吃醋了。”
洛子黎在一瞬间听见自己心脏某个地方传来一声清脆的当啷声。
仿佛什么东西碎掉了一般。
压抑了一路的酸涩这会儿终于控制不住,所有的忍耐和故作无事发生的云淡风轻在关默这一吻和一句简短的陈述句下,全面崩盘。
他几乎是疯狂地将关默压在副驾车椅上,撕咬着那张透着苍白,此时却滚烫的唇。
舌尖比往日还要烫上几分的温度几乎让洛子黎整个人疯掉。
但不够。
还远远不够。
不知为何,刚刚在注射区里看见的周琮替他摁住针口的那一幕刹那间蹿上大脑。
还有在车里周傅冲他说的有关关默的所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