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第三十六章（2 / 2）
“瞧我，跟你呆久了，脑子都不灵光了。”顾老爹一拍脑门，失策的说，他都忘了这回事了。顾卫国满头黑线，爹您是不忘了，这还是我提醒您的，当面说我脑子不灵光好么，别以为拐个弯我听不懂啊。
“那你去，将首长叫出来，别让第三人听到了。”顾老爹老神在在的坐下来，臭小子，说你还不乐意了，敢揭你老子的短，还治不了你了。
顾卫国暗自呵呵，他不让别屋的听到就不错了，一个屋还能听不到，除非睡死了。
想着脚步不停，几个跨步，悄无声息的凑到了陆老爷子那屋的窗边，他都跟他娘打听过了，陆老爷子就睡在靠窗一侧，轻轻敲了敲窗纸。
猪圈这边窗户上的不是玻璃，当时为了省钱，是糊的纸，夏天还行，冬天估计受不住风雪，得跟大队长商量一下，在寒冬之前，换成玻璃。
陆老爷子正闭眼躺在床上，有人进入猪圈这边，他早就知道了，只是按兵不动，想看看到底是谁，来做什么。
听那人直接来到他旁边的窗子，并轻声敲击时，他就知道，那人是来找他的，并且可能是顾老太背后的人。
陆老爷子按下已经醒来的陆时墨，轻轻摇头，示意他等着，自己轻声下床，开门出去。
陆时墨有点不放心，但他现在能力还赶不上老爷子，有事了也帮不上忙，只能等着，这也让他想变强的心更强烈了。
顾卫国听得门有异动后，闪身躲到墙侧，瞄得是陆老爷子后，才走出来，用手指指林子边，看到他点头后，才在前边带路。
一带一跟，都是寂静无声的，尤其是陆老爷子，要不是顾卫国知道背后有人，根本以为只有自己一个人在走，心里不由佩服极了。
将人带到顾老爹那边后，顾卫国点个头，就往旁边走去，他要去四周望风，免得有夜猫子出来看见了。
“原老鹰大队，第二小队队长顾铁山给老首长问好。”顾老头立正挺直，举起右手敬了个礼，本是想大声说的，想到目前的情况，便放低了音量，只两人听见。
“好。”陆首长回了个礼，他就想是谁再帮他，原来是老战友了。
“陆首长，当年我还是个小兵，有幸见过您，还和您在同一战队，当过一回您的兵，本来我还打算继续努力，争取进入您的队伍，没想到身体不行，只能退伍了。”
看到陆首长，顾老头激动不已，想当年他跟陆首长同一战队，在陆首长的指挥下，演习赢了别省的大队，当时他就特别崇拜陆首长。
结果没想到，还不等他报名陆首长的军团，就被子弹打坏了腿，虽然走动无碍，但当兵却是不行了，知道不能再当兵，他当时躺床上就流眼泪了。
之后回了老家，就再没见过陆首长了，要不是陆首长容颜依旧，他指不定还认不出呢，看到了想了那么多年的人，可不给他激动坏了。
“顾同志，当过兵，就一辈子是兵，你当年没入我的团，我现在不是入了你的村了吗。”陆首长笑着宽慰道，拍拍他的肩膀。
他知道这种想当兵却不能再当兵的痛，现在他虽然下放了，但自己的那些兵，却还天天惦念着，深怕他们着了别人的道，又怕他们冲动为他报仇，害了自己。
在这里能见到他曾经的兵，他也是欣喜不已。
“是。”顾老头拭去眼角的泪水，露出笑容。
他也没想到，几十年后，陆首长竟然来了他们村，尽管这种见面方式他宁愿不要。
开始他是愤怒的，心痛于曾经的首长竟然被下放，打击成坏分子，又宽慰于幸好来了他们村，能有他照拂，否则都不敢想首长还能否熬过这一场。
“老首长，前几天您应该见过我媳妇和三儿媳了，刚才那是我三儿子，我现在跟着我三儿子一家住，他们都非常敬佩您，想着能帮您渡过困境，顾大队长是我侄子，他也收到消息，要暗中照顾您，不过他身为大队长，不太方便出面，因此有啥事，您就和我们说，我们都会帮忙的。”
“顾同志，我很高兴能见到你，也很感激你们助人的心，但是我现在身份不好，跟我接触太多，会害了你们的，所以你们就别经常来了。”
陆首长知道现在的情况，万一要是被人发现，会连累顾老头一家的，有些人动不了他，可能会动亲近他的人，他不能害了老同志啊。
“首长，您放心，我们会很小心的，而且一般过去的都会是我小孙女乖宝，您也见过她的，让她来，村里人不会发现的，您有什么事，可以说给她传话，我们有什么东西也会让她交给您的。”
顾老头摁住陆首长的手，情真意切的跟他说道。
“让个孩子来？你们也放心？”陆首长皱着眉头，想到那个可爱的小女娃，不赞同地摇头。
“首长，您就放心吧，那孩子机灵着呢。”说道乖宝，顾老头便得意的扬眉，语气里都带着自豪。
“所以您尽管放心，我也不会舍得让我家人涉险的，我们只是在能力范围内，让您过得好一点，有啥事能帮把手，其他的再多的，我们相帮也没能力帮啊。”
陆首长听到这里，眉头倒是松开了些，脸上也带了些笑意：“这就已经很好了，多少人是死在环境、吃食、□□上的，我不是不清楚，第三大队不组织□□，已经是我们这些人的大幸了，再加上你们的帮忙，跟家里也没差了。”
这是说大了，跟之前肯定没得比，但比别的下放的人肯定好很多，住得好，吃的、穿的暗地里接济一些，表面表现的差一些，以免差距太大，但实际吃得饱、穿得暖，人过得下去就行了。
顾老头也只能心里暗暗计算着，首长那边缺什么少什么，他能补点啥，也不必再说出来，直接拿去就行了。
“首长，那您先回去睡吧，有啥我再让乖宝传话给您。”时间也不早了，明早又要早起，通过气就行了。
“哦，对，我险些忘了，首长，您家人下放到哪了，您知道吗？”顾老头一拍脑袋，记起了另一件重要的事。
“他们好像是去了S省，具体哪里我没见着，当时直接就让我们上了两辆车，只知道他们那车是去的S省。”说道另一边的三儿子媳妇和大孙子，陆首长也是忧心忡忡。
他和小孙子倒是来了个好地方，但他们三个不知道怎么样了，时间太紧，对手下手又快，他都没来得及安排好他们。
只以为能一家人下放到一起，起码隔得不远，他又作了安排，谁知道被人横插一手，去了两个地方，另一处离得又远，他现在有心也无力照顾啊。
“S省这么大，下面大队又多，不知道具体村县是不好找啊。”顾老头为难道，本来以为还能知道在哪，那找人也方便。
“我三儿子经常出车跑省外，让他去S省的时候，找找人看，不过不知道具体县城，肯定是很难的了。”
这还是说好听的，简直是大海捞针，再说顾卫国出车也是有目的的，只能在附近或沿途找找，那希望就更小了。
“没事，我相信我儿子他们能挺过去的，你已经够照顾我们了。”陆首长根本不抱希望，地点都没，怎么找人呢，“回去吧，夜深了。”
叹口气，最后拍拍顾老头的肩膀，陆首长就先一步往回走了。
瞧见陆首长走了，顾卫国才走过来：“爹，说完了？怎么样？”
“回去明儿再说吧。”顾老头走了一趟后，忧愁不减反增，瞧见曾经意气风发的首长，如今华发丛生，面容愁苦，他心里不由得酸涩难忍。
这可是他的大首长啊，曾经指挥作战，打跑了那么多敌人，打胜了那么多场战争，如今却落得这个下场，还家人分离，顾老头悲愤交加，郁气难解。
顾卫国瞧着他爹脸色难看，也不敢再多问。
一路小心谨慎，赶回了家，没想到堂屋蜡烛还点着，婆媳两坐在一起补衣服，顾明姝都睡在一旁没回屋。
“回来了？咋样？”顾老太听见开门声，站起来迎上两人，瞅着老头子的面色不太好看，心里不免咯噔一下。
“怎么还没回屋睡着？乖宝怎么也在呢？”顾老头心暖了暖，却还是皱眉训斥着。
“你这老家伙，还不是担心你们，哪睡得着，乖宝也不肯回屋，两小子倒是被我们撵回去了。”顾老太没好气的拍他一下，担心他，他倒还训斥起来了。
淅淅索索的声音，惊醒了顾明姝，她本就心里记挂着，睡得浅，听着声音就醒了。
揉揉眼睛，顾明姝跑向顾老头：“爷爷，你回来了，怎么样？”
顾老头抱起孙女，干脆就给几人说了说他和老首长的谈话，也没说什么，几句话就没了。
听得过程还算顺利，顾老太就放下心来，这老头子，竟吓人，她还以为被人发现了呢。
顾明姝倒是察觉出她爷爷为什么心情不好了，想了想，还是顺了顺他的心：“爷爷，别担心，陆爷爷一家会没事的，一切都会好的。”
是的，现在70年，推算时间应该还有六年就结束了，按照陆首长的身份，或许不用六年就能平反回去了，再撑一撑，就会过去了。
“真的会好吗？”顾老头希冀的望着怀里的孙女，老婆子说她是上天的闺女，那她说的肯定是真的。
“真的。”顾明姝肯定的点点头，给顾老头下了一计强心剂。
得到肯定的回答，顾老头的脸色渐渐恢复，疲倦漫上了脸颊，招呼几人都回房睡觉，顾卫国也抱过女儿，拉着妻子回房。
婆媳都没听明白这几句话的真正含义，倒是顾卫国有了几分猜测。
趁着杜秀兰在铺床整理，悄悄问顾明姝：“你说的是真的？不是安慰你爷爷的？”
顾卫国是有点不确定的，现在这场运动，声势浩大，都看不到结束的曙光，谁都不敢保证最后一定会好，顾明姝却给顾老头下了。
“嗯，会好的。”顾明姝坚定的说，最后犹犹豫豫的比划了一个六出来，“还有...年，就好了。”
想着还是给她爹透个底，她爹常在外面跑，多了解一点也好，虽然不知道有没有啥帮助。
不过她爹聪明，又嘴巴紧，不会往外说，多知道点也不错。
至于恢复高考，现在还早，风声还紧着，过两年松了再给她爹说，让他去弄几本书回来，让大哥、二哥考大学。
看清楚女儿比划的数字，顾卫国眯了眯眼睛，这么明确的时间，他闺女真不是小仙女变得嘛，又瞧着她的心虚样子，还是没在问了。
小闺女泄露天机太多可不好，一般透露天机不是要付出代价的吗，他可不想闺女减寿命啥的，还是不问了。
瞧见她爹没再问啥，顾明姝咧嘴笑了笑，又心虚的舒口气，再问她可没信心逃得过她爹的陷阱，倒时指不定再漏点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