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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云染轻笑:“表嫂这几日,可曾见过表哥了?”
蒋云染同萧寅初的关系很复杂,一来呢,蒋云染嫁给了萧寅初的堂兄湘王萧明达,萧寅初要叫她一声‘堂嫂’。
二来,萧寅初的驸马,左相嫡次子厉尚廉,又是蒋云染正儿八经的表哥,她又得叫萧寅初一声‘表嫂’。
厉尚廉生得俊朗秀气,温文尔雅,文采斐然,萧寅初从十六岁见他第一眼便心生欢喜,死活要下嫁。
殊不知她这一嫁,却坏了厉尚廉和蒋云染一段表兄妹的好姻缘。
后来闻喜公主下嫁左相之子板上钉钉,蒋云染也就死心了,顺势嫁给了对她倾心已久的湘王萧明达,婚后一年得了个儿子,也就是眼前这个小皇帝。
蒋云染看着秦狰的背影已经出了宫门口,牵着儿子的手笑:“你不是一直在查萧明达是怎么死的吗?”
萧寅初脸色一变。
当初赵王肆驾崩,萧寅初的胞兄,也就是西宫太子萧何登基,史称肃帝。萧何好战喜功,一年有大半日子不在邯郸,朝政一直是内阁、湘王和长公主三方合并处理,可是没有许久,萧明达就意外猝死在家中。
此时他刚辅佐肃帝登基八个月。
“蒋云染,你……”
“我可什么都没说啊,”蒋云染看着儿子的小脸,笑得温柔:“表嫂有没有觉得钰儿,很像舅舅啊?”
蒋云染是孤女,并没有兄弟姐妹,有的也就是厉尚廉这门亲表哥,这所谓的舅舅,不就是厉尚廉吗!
萧寅初看着她手中孩子的长相,一颗心如堕冰窟。
如果说这些日子受的煎熬她还能承受,蒋云染说的这些话却像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死死堵在她心口。
蒋云染用帕子轻掩朱唇,很是愉快:“表哥已经对你下了休书,公主,你是自由身了。”
“我看那代城君也不错,从前就对公主很好……想那时公主的规矩都是代城君手把手教的……您不如就这么嫁了,也是一桩美事。”
蒋云染靠近她,将萧寅初头上的碧玉簪子扶了扶。
她一直做小伏低,如今终于敢把话说出口,激动之余,唇瓣都是颤抖的。
萧寅初压抑许久的怒气突然就爆发了,她推开蒋云染,一脚踢在她的小腹上,后者如一朵轻飘飘的残花摔倒在地:“哎呀!”
“王妃娘娘!”
“大胆!竟敢对王妃娘娘不敬!”
蒋云染是小皇帝的生母,铁板钉钉的尊贵,萧寅初只是过气的长公主,孰轻孰重宫人心里都清楚。她们一窝蜂接住了蒋云染,将萧寅初挤得一晃。
她未站稳,蒋云染的侍女已经先发制人,一个狠狠将长公主推向廊柱,另一个眼疾手快一脚绊在她腿上!
蒋云染是故意惹怒她的!
萧寅初像断了线的风筝,直扑向廊柱,“砰!”一声巨响!
四周有一瞬间的死寂,又顿时沸腾起来。
萧寅初额上鲜血四溅,软软滑落在地。
所有人都像演练好似的,蒋云染扑在她身边,痛呼:“您怎么这般想不开,怎么这般想不开呀!”
蒋云染那三四岁的儿子也用小手抹着眼泪:“姑姑,怎么不要钰儿了,呜呜……”
萧寅初双眼不甘心地瞪着,鲜血渗进眼睛,染红了眼前的一切。她想推开这对恶心的母子,可是双手被蒋云染的婢女压得死紧,压得五脏六腑都痛。
她只能眼睁睁看着蒋云染抹着泪,对身旁匆匆跑出来的宗室、大臣们说:“长公主……自戕殉国了呀!”
小皇帝呜呜哭着,印证湘王妃的话。稚儿无辜,更不会说谎,何况长公主性子贞烈,百官是知道的,早上不就刚砸伤了叛贼的脑门么?
萧寅初曾想过自己有一万种不得好死的下场,万万没想到是如此憋屈的一种!
也怪她这身子骨太弱,调养了十几年都不得章法,就这一撞就去了一条小命。
就是不知她死后,身后护的几千宫眷、宗室子弟要如何自处?他们面对的是一群摩拳擦掌,要一雪几十年耻辱的叛贼啊!
还有秦狰,得知她死的消息会不会仰天大笑三声?
约莫是会的,她死了,他的帝路再无阻碍。
眼皮似有千钧重,这一阖,就与这世间,再无瓜葛。